宇文皓从纪王的门人入手。
纪王一党,已经明目张胆地结党营私,近些日子,风头虽稍稍收敛了一些,但是,宇文皓早先就已经对他们有所防备,也着汤阳调查他们。
回去和汤阳商议,要打击纪王,就要断其金银来源。
纪王这些年花费了不少的银子,用于笼络官员,最近几年,也都是靠着纪王妃娘家接济,苦苦支撑。
但是,这远是不够的,所以,他有来钱的路子。
不外乎,是地方官员的孝敬。
州府官员,鱼肉一方,山高皇帝远,要考核调查,总不能是皇帝亲自微服私访,因此朝廷每年都会派遣钦差到各地巡视,而纪王每年都积极为自己的党派争取钦差一职,什么冤家错案,地方税收,水利工程之类,一旦认真调查,是肯定得出篓子的。
所以,他们便会孝敬京中当权者,与之分赃,纪王的花销,有大部分来源于此。
宇文皓是京兆府尹,要揪纪王的鞭子,就只能是从刑狱案子入手。
可这事,若大肆调查,是要刑部下令的,京兆府的权
限只在京师,要查纪王底下门人官员判的案子,必须师出有名。
汤阳翌日出发,去了一趟亭江府。
亭江府是纪王刚立功回来的地方,纪王能在一个月内迅速肃清土匪,可见亭江镇是他的势力范围之内,而之前他本想举荐宇文皓去亭江镇剿匪的,若不是可控宇文皓在亭江镇的一举一动,他是绝不会举荐。
而亭江府的知府,就是纪王妃的表弟。
派出汤阳之后,宇文皓便开始部署,当晚几乎到了凌晨才回府,元卿凌早就睡过去了。
他沐浴之后,蹑手蹑脚地睡觉,看着元卿凌沉稳的睡颜,他忍住要亲一口的冲动,躺在她的身侧。
他睡不着。
心里觉得很灰沉,父皇的做法,让他很难过。
他不在乎太子之位,他只在乎他的态度。
那一场刺杀,他差点丢了性命不说,还反被诬陷是他买凶自伤。
如今逍遥公找到了证据,父皇竟然不闻不问,置之不理。
这些年,他心里只有朝廷,只有父皇,不争夺功劳,不争夺恩宠,只想尽心为朝廷半点实事,为父皇分忧,可如今的结果,让他有点难以接受。
心头除了灰沉,还有悲愤。
这一次寻纪王的错处,其实说白了忍不了这份不公平。
侧身看着元卿凌纯净的睡颜,他心里暗自叹气,也许父皇这样做,是有他的用意,但是如果自己一直不争夺,他们母子日后只怕也得跟着受委屈。
心中,便暗暗笃定了起来。
翌日一早,元卿凌起床之前,他又出去了。
元卿凌今日要入宫去,所以,在宇文皓出门没多久,喜嬷嬷便来喊她起床了。
元卿凌摸着身边早已经冷了的被褥,“王爷昨晚没回来吗?”
喜嬷嬷扶着她起来,伺候衣裳,“回来得很晚,一大早又出去了。”
“这么早啊。”元卿凌其实昨晚是想等他的,但是一直犯困,想着先眯一下下,却睡死
了过去。
“是啊,王爷这两天似乎很忙。”喜嬷嬷为她整理好衣裳,绿芽便端着热水进来了。
漱口梳头之后,元卿凌吃了点早饭,阿四已经命人准备好马车,她随时可以出发了。
元卿凌心情也不太好,为老五憋屈。
她其实也没想到皇上会这样做的,同样是儿子,实在是太偏心了点。
她更想不明白的是,纪王已经露了狼子野心,皇上素来精明,为何却瞧不见呢?
元卿凌入宫之后,先去给太后请安,太后少不了是要问一番的,元卿凌都报了平安,太后才放心。
从太后宫中出来,元卿凌直接就去了乾坤殿。
远远地,就闻到一股子烟味从院子里传出来。
这种大叶烟叶,味道特别呛,她进了宫门,便见三人坐在廊前的石阶上,一人一个大烟袋,叭滋叭滋地抽着,那叫一个烟雾萦绕。
叫元卿凌吃惊的是这三人,太上皇居中坐着,身边是逍遥公和褚首辅,而这三人的坐姿都……很不雅,竖起一条腿抖动着,就跟个市井糙汉似的,而且,除了烟味,还有一大股子的酒气,这才一大早啊,就喝上了?
这算怎么回事?乾坤殿老古惑仔吗?
常公公见她来了,连忙迎上来,“王妃,您来了,这里抽着烟叶呢,您赶紧入殿去歇着。”
元卿凌哦了一声,却还是上前先见了礼,“参见太上皇!”
然后对着褚首辅和逍遥公福身。
太上皇连忙放下烟袋,对
褚首辅和逍遥公也道:“不许抽了,不许抽了,别熏着孤的重孙子。”
二位爷放下了烟袋,叫常公公拿走。
太上皇对元卿凌道:“坐!”
元卿凌瞧了瞧,也没椅子凳子的,坐哪里?
不过,常公公马上就命人搬来一张椅子,摆放在院子里,但是如果元卿凌坐下来,则高于太上皇,她也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坐。
心里头嘀咕,他们三个人怎么会聚到一块去的?
褚首辅起身告退了,他脚步有些虚浮,走过来的时候看了喜嬷嬷一眼,然后一个踉跄,“不小心”撞到了喜嬷嬷,说了句对不起,施施然地走了。
元卿凌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揉了一下眼睛怕自己看错了,方才那个做出中二举动的真是褚首辅吗?是不是人有相似?是孪生兄弟吧?
印象中的褚首辅,沉肃,严峻,不苟言笑,甚至有些凶恶。
元卿凌觉得心脏有点受到打击,她戒备了这么久的褚家大当家,竟然会做出这样幼稚的举动来。
她看向喜嬷嬷,喜嬷嬷垂着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脸颊却飞了一片红霞,竟有种老来俏的风韵。
元卿凌定了定神,走过去皱着眉头对太上皇道:“喝酒?喝多少了?”
太上皇有些心虚,“沾了半口。”
“您这脸色可不像是沾了半口,倒像是喝了半斤。”元卿凌戳穿他。
逍遥公扑哧一声笑了,“半斤?你太小看人了。”
元卿凌眉头
皱得更厉害了,无奈地道:“老爷子,您知道您的病是不能沾酒的吧?”
太上皇慢悠悠地道:“御医说每天喝一口,活血行气,孤好久都不喝了,把每天的一小口攥在今日喝。”
他站起来,身子一阵摇晃,常公公急忙扶着他,“哟,您真是喝多了。”
“难得咱仨聚一块,褚老头许久都没来陪孤喝过了,一时兴致高,多喝几杯也是情有可原的。”太上皇摇摇晃晃地进去了。
逍遥公站起来说要去解手,他倒是步履沉稳,一点醉意都没有的样子。
元卿凌有些气急败坏,不过也先问了问身边的喜嬷嬷,“他们三个,往日里十分要好吗?”
“嗯,太上皇登基之前,他们是好友,跟王爷和顾司静言大人一样,太上皇登基之后,曾有御驾亲征鲜卑,他们二人陪同去的。”喜嬷嬷解释道。
所以,是一起扛过枪的战友咯?
褚首辅有结党营私独霸朝政之嫌,如今又像个没事人似的来跟太上皇吃酒,论当年情意,是否很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