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元帝冷待楚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按说是绝对不会委以重任的。
所以,有人会猜度,这是太上皇的意思。
如今在太上皇身边蹦得最欢脱的人就是她,她又是楚王妃,为楚王在太上皇面前说几句话,楚王就从皇上的眼中刺变成了红人。
如果说楚王有心问鼎太子之位呢?
元卿凌想起宇文皓被刺杀的那一次,不寒而栗。
“帮本王挠挠后背!”正沉思着,旁边传来宇文皓略烦躁的声音。
他使劲用后背磨蹭着软垫,肿胀的脸难辨情绪,眼睛也睁不开。
元卿凌道:“你自己的手够得着。”
宇文皓颤巍巍地伸出双手,可怜兮兮地努力睁开眼睛看她,虽然只有一道缝,但是,元卿凌扑哧而笑的脸还是映入了他的眼底。
他的双手,肿得跟猪蹄一样,但凡没有衣料遮蔽的地方,都被马蜂蛰了。
伤得真惨啊。
元卿凌虽然觉得这个人是恶霸,但是这副模样还真是挺可怜的。
她隔着衣衫帮他挠,“是这里吗?”
她没什么指甲,隔着衣衫搔不到痒处,甚至这般上下轻抚,更觉得痒。
“不是,你直接把手伸进去,从领口伸进去!”宇文皓扭着身子道。
元卿凌半跪起来,拉开他的领口把手伸进去。
“这里?”
“过一点。”
“左边鸡翅膀吗?”
“你才鸡翅膀,肩骨下方。”他努力地想怒目圆瞪,但是收效甚微。
“哪里啊?”
“……你怎么那么蠢?”他气恼,“就是左边鸡翅膀。”
元卿凌笑了起来,其实她知道哪里,因为手伸进去的时候,他的后背不断地迁就她的手指在移动。
“好一只骄傲的公鸡。”元卿凌笑着道。
“闭嘴!”宇文皓毫不费劲地闭上眼睛,感觉她指甲指腹扫过的地方,舒服到心田去,也就原谅她的放肆无状。
虽然不原谅,他也没什么办法对付她。
“用力点儿,再往下。”宇文皓轻哼一声道。
元卿凌把身子往他身前压,努力地把手伸下去,胸前几乎整个压在了他的脸上。
宇文皓的脸本来是又辣又痛又酸楚,忽地撞上了一团柔软,便觉得那酸楚辣痛的劲一下子消退了许多。
这个女人太卑鄙了,都这个时候,还不忘记诱他。
不过,见她挠痒痒挠得很舒服,就暂时不与她计较。
只是她胸口是不是垫了棉团?怎么那么柔软舒服啊?
舒服得让他的脸禁不住地转动了一下,深深地埋进里头去。
元卿凌猛地抽回手,一把推开他,“干什么啊?”
宇文皓怔怔地对着她。“什么干什么?”
“你的脸!”元卿凌指责道,没想到还是个登徒子。
他哼了一声。“是你自己压过来的,本王只是想转开头,免得被你冒犯。”
“合着还是我的错?”
“难不成是本王的错?是本王拽着你压过来的?”
他坐直身子。冷冷地道:“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没见过,再说。本王什么都被你瞧见了。也没见本王不高兴。”
元卿凌哭笑不得,“我那是为你处理伤口。”
“谁要你多事了?”
“早知道不管你,让你以后不能人道。断子绝孙。”元卿凌觉得自己的脾气越发压不住了。这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太过分了。
“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断子绝孙,你也一样断子绝孙。”
“你以后要休了我的。”元卿凌眯起眼睛,“我们有过约定。”
“在想这个问题之前。还是好好琢磨一下你对父皇的承诺,你说过要他一年之内抱孙子的。”他凉凉地道。
元卿凌闲适地道:“一年。可以有的变数太多了,我现在想也多余。”
宇文皓不做声,但是他心里有一股子说不出的窝气。
是因为她的闲适,也因为她话里变数二字。
一路便再没交谈。两人也拉开距离来坐。互相嫌弃。
回到府中。元卿凌便直接回了凤仪阁。
院子里,元卿屏正在吃着其嬷嬷给她做的红豆汤,见她回来,柳眉一拧,道:“怎么才回来?”
“有些事情耽误了。”元卿凌坐下来,凑过去瞧了瞧,那红豆汤似乎很不错,“嬷嬷,给我来一碗。”
“什么事耽误了?”元卿屏问道。
“小事。”元卿凌看她还盯着自己看,倒是显示出几分担忧的样子来,不禁微怔,这个妹妹,似乎对她不错。
“你就不能聪明点儿吗?”元卿屏郁闷地说。
“真没事。”
元卿屏是一点都不信的,不过,这也不是她能担忧得来的。
她淡淡地道:“二老夫人让我打听打听你和王爷的关系是不是真的如你说的那样。”
“嗯。”元卿凌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元卿屏吃了几口,把碗一推,有些生气地道:“你怎么不上心啊?府中打听你的事情,是有目的的,你脑子怎么那么糊涂啊?”
元卿凌看着她忽然生气的脸,笑了笑,“有什么目的?”
“我怎么知道?肯定是为父亲的仕途,你如果帮不了父亲,那后果肯定就很严重,我看得出,你和王爷其实也不是真的好。”
元卿凌若有所思地道:“你倒是心思清澈。”
元卿屏没好气地道:“清澈什么?这几年父亲为了什么事情奔驰,谁不知道?我又不是傻子。”
“那是他的事情,你别管就是。”元卿凌道。
元卿屏冷笑,“我不管?我是不想管的,但是,我有什么办法,我的亲事他都给我安排好了,只等着卖了我,好为他的前程添砖加瓦。”
“你的亲事都安排好了?我怎么不知道?”元卿凌错愕,她不是才及笄吗?怎么那么着急就安排了亲事?
“我的生辰八字已经给过去了。”
“是谁?”元卿凌问道。
元卿屏冷冷地道:“褚大有。”
“褚大有是谁?”
喜嬷嬷在旁边淡淡地道:“褚首辅的侄儿,已经三十多了,死了三房正妻。”
“你才十五岁,嫁给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做填房?岂有此理!”元卿凌闻言,很是生气,静候是疯了吗?这般糟蹋自己的女儿。
“父亲说,还是我高攀了,人家虽然才三十几岁,却已经是封了惠鼎侯,身份尊贵着呢。”
“那又如何?”元卿凌问道。
“不如何,只能听命而行。”元卿屏口气依旧冷冽,她才十五岁多一些,已经看透了许多,在她的亲事上,她无权有任何异议。
元卿凌问喜嬷嬷,“这位惠鼎侯人品如何?”
喜嬷嬷道:“王妃可以去问问王爷,王爷从十五岁出战,便是跟着惠鼎侯,二十岁那年,王爷才亲自挂帅的。”
元卿凌看着脸色死灰一样的元卿屏,“你怕是早打听过了吧?”
元卿屏脸色苍白,“打听了,为人暴戾。”
暴戾二字,怕只是一个笼统概括。
元卿凌忽然就明白,她不是要留在这里陪着自己,是想在这里躲一下,喘口气。
十五岁,初中生啊。
静候为了自己的前程,真的是不择手段了。
元卿屏眸色尖锐地看着她,“我曾恨过你,你若是得了楚王的心,帮了父亲上位,兴许我就不必嫁给惠鼎侯了,可我知道自己这样想太自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