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振军没说话，定定地看着她。

江若男便又道：“医生真的说没事吗？那就太好了，你也要听医生的劝告，好好休养身体，这回可不能再逞强——”

“若男。”陆振军忽然打断她。

“嗯？”江若男对上他深邃的眸光。

陆振军开口：“刚刚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你，我以为你出事了，我很害怕。”

“不用怕。”江若男被吓了一跳，听到他这么说，才又松了口气，觉得他可能是重伤后有些脆弱，才会表现出这种少见的依赖，抿唇一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别瞎担心。现在你也别东想西想了，我就在这儿，好好照顾你呢，你只管听话，负责好好保养身体，就是对得起——”

“我以为你离开我了，我很惶恐。”他忽然伸出手，握住江若男的手，一握上，就变了脸色，“你的手怎么了？”

江若男也低头，看了一眼已经大块结痂的手掌：“没事，那天擦破点皮，涂了药，现在好多了，你看这都结痂愈合了。”

“真的没事？这么大块皮，很疼吧？”陆振军又想要坐起身子，江若男只能帮着他垫高一点枕头，小心翼翼的生怕牵动伤口，又把手伸出去，任由他看着。

当时摔得其实还挺严重的，手掌边缘都擦破了皮，涂了红药水之后，现在开始结痂，红红黑黑的一片，看着其实还是很吓人的。

但和陆振军的伤比起来，这真的太不值一提了。

江若男觉得陆振军的目光有些烫人，不就是个小伤口吗？

她尴尬的想缩回手：“真没事儿，擦了药早就不疼了。”

“对不起。”陆振军却紧紧抓着她的手没放，眼睛黑黝黝地看着江若男，让她有些心慌。

“什么对不起啊？那天要怪也怪我……”江若男说了几句，看陆振军神色怪怪的，只是一味盯着她看，脸上忽然有些讪讪然，“那个，陆振军，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伤口还很疼啊？”

抓她抓得这么紧，都出汗了好吗？

“没事。”陆振军定定盯着她看，良久，才终于呼出口气，“我刚刚好像做了个噩梦。”

他抬手去揉眉心。

“噩梦？”江若男凝眉，不是在昏迷吗？做什么噩梦？

“嗯，一个不太好的梦。”陆振军垂下眼睑，“在梦里，根本没有你……”

他都还没去相看，梦里那个江若男就喝农药自杀身亡了。

“什么叫没有我？”江若男心口突突的跳，却下意识就追问出口。

“就是我们没有结婚，你——”陆振军抬起头，本来想组织一下语言阐述梦境，结果一开口发现，咦，他想说什么来着？对了，做梦！他梦到了什么？怎么想不起来了？只是隐约记得，那不是一个好的梦。

他一脸的茫然，在江若男期待的目光里，等了好久才终于开口：“我、我想不起来了。就是一个噩梦，一眨眼就给忘了。”

很多人做梦其实都是这样的，也许只有在大梦刚醒的时候，才会记忆深刻，稍过一会儿就只记得个隐隐约约了，甚至很多人做梦过后，完全想不起来梦到了什么。

江若男不知道陆振军是不是这样，但是她脑子里早就想到了杜娇娇的小说，本来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听到陆振军说想不起来了，她还是松了口气。

“忘了？忘了好，反正也是噩梦，忘了最好。”江若男连连安慰他。

陆振军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梦里你不在我身边，真的是一个噩梦，可怕极了。”说着他忽然抓着江若男的手举起，将人拉近，“若男，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他的神情有茫然，但最后还是认真。

江若男愣了一下，脑子里关于他是不是梦到原本小说情节的猜测早就一闪而过，她对上他的双眼，那是一双深邃的瞳孔，此刻满满的倒映着她的面容，她的心砰砰砰跳着却最终还是慢慢静了下来。

她想起了程雪的事情。

不管基于何种情况，一份真挚的感情里，不应该存在隐瞒和欺骗。

什么善意的隐瞒善意的欺骗，目的如何不重要，她只看结果。隐瞒就是隐瞒，欺骗就是欺骗。

这样并不坦诚的婚姻，就像是完全建立在沙上的城堡，风一吹，飞沙走石，城堡也就破了。

“说什么胡话呢？我肯定会陪着你啊！”她伸出手，挣脱陆振军坐回床边，面上微笑，“你在这里养伤，我不陪着你，谁陪着你？”

“对了，你吃苹果吗？你醒了，得吃清淡点，水果也要多吃，可以补充维生素，这苹果还是李婶儿拿来的，就这么几个都老贵了，我给你削一个，你尝尝，据说可甜了……”

“若男！”陆振军苦笑一声，“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江若男刚把水果刀拿出来，闻言顿了一下：“什么这个那个的，说了我给你削苹果……哦对了，李婶儿和平安也来探望你了，还有小东也在外面等着呢，你既然没事儿，我让他们进来吧。”

陆振军的心慢慢往下沉，江若男这样的表现，明明还是在回避。

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毕竟也没有让李淑英这个长辈加来客在外面久等的道理。

他收敛了心神：“你说的是，李婶儿他们来了，这次他们只怕也是担心坏了，我也该让他们放心。”

江若男就打开门，李淑英和宋向东走进来，都对着陆振军问候一番，刚刚医生来做了检查，但是陆振军其实和他们都还没有怎么交流，这会儿彼此一对话，倒是都安了心。

没过一会儿宋平安也回来了，李淑英看到她一个人，还有些惊讶：“小杜呢？唉，她怎么没来？”

这不多久的时间里，杜娇娇也跟宋平安道过歉，虽然还不可能推心置腹，但是算是彼此说了实话，两个第一眼相见都不怎么有好感甚至可以说是不合眼缘的人，说开了一些，就算还是不怎么有好感，但那种憋闷倒是都没有了。

宋平安也觉得杜娇娇虽然比她还娇纵，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但为人还不是那么坏，何况对方都跟她道歉了，她何必还斤斤计较呢？

所以这会儿听她妈问起杜娇娇，态度也不像之前那么恶劣了：“她说今天陆大哥刚醒，精神可能不太好，她既然已经得了消息，等隔日再来看。”

江若男那颗提起的心又落了下去，毕竟陆振军是知道杜娇娇跟江若男之间的仇怨的，乍然间说她们变成了好朋友，怎么都说不清楚，而且现在陆振军伤情还未痊愈，所以能拖就拖，以后再想办法讲也是一样的。

幸好杜娇娇也不傻，这个时候先遁了。

“小杜？”陆振军好奇，“还有谁来看过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