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满脸都是舍不得，还有点耍浑了，一看江若男转身，就又冲过去抱着李淑英的大腿不放：“阿婆不走、不走！”

“阿婆不走！”奶声奶气的，竟然是一旁的小宝在学舌。

他未必懂得分别的意味，但因为经常被哥哥姐姐逗着说话，这会儿听三宝喊得这么大声，也跟着学舌。

“就是嘛，阿婆不走！”三宝眉头皱在一起，“阿婆你看小弟弟都舍不得你！”反正他就是抱着李淑英的腿不放。

“三宝！让你别撒泼耍赖！”江若男喊了一声，三宝歪过头没理，气得她不由得拔高了声调，“陆老三！”

“行了，别吓着娃娃！”李淑英其实也舍不得几个娃娃，尤其大宝和三宝，在江若男没来之前，这俩小娃娃几乎是她一手照看的，她在几个娃娃身上寄托了对孙子的感情，大宝三宝两兄弟没有外婆，又不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同样把她当成了奶奶一般。不说感情有多深，便也习惯了，乍然要分离，这么小的孩子，当然会舍不得。

她弯腰抱起三宝，往上掂了掂，有些吃力：“咱们三宝都长这么大了！”

江若男有些着急：“婶子！”

李淑英却没理她，而是抱着三宝，又看着大宝：“阿婆也舍不得你们，可是阿婆要去照看姨姨，姨姨要生小弟弟小妹妹了。”

三宝：“可是——”小嘴瘪着，眼睛里泪花花的。

“不许哭啊！三宝是个乖孩子。阿婆也舍不得三宝，可是姨姨和以后的小弟弟小妹妹也需要阿婆。”

“那、那阿婆还回来吗？”三宝擦了擦眼睛，吸吸鼻子带着哭腔问道。

“当然要回来啊！”李淑英拍拍他的背做安抚，“阿公还在这儿呢，等姨姨生产了小弟弟小妹妹，阿婆就回来看我们三宝好不好？”

“就是，你别哭了！”大宝其实也舍不得，不过他更懂事，就像爸爸说过的那样，阿婆没有义务必须要一直照顾他们，他看着三宝，“陆老三，你多大了还哭鼻子，还缠着阿婆撒泼，回来我跟爸爸告你，小心爸爸揍你！”

“爸爸才不揍我！”三宝急得就回头怼大宝，“你个坏哥哥！你就知道让爸爸揍我！”

李淑英看他张牙舞爪的样子就放他下来，三宝就过去跟大宝打嘴仗了。

离别的气氛总算冲淡了一些，李淑英摇头笑笑，加快了动作。暂时哄好了还好，待会儿要继续闹起来可就麻烦了。

二妹在一旁静静地站着，一边看着小宝，听大宝三宝吵得厉害，就忍不住插话道：“阿婆都要走了，你们还吵架，一点都不听话！”

果然，这么一说，兄弟俩冷哼一声，异口同声：“我才不跟他吵！”

三宝闹过一场，现在已经雨过天晴了：“阿婆最喜欢我！我最听话！”说着连忙又挤到李淑英身边，“阿婆我帮你折衣服！”

“小马屁精！”大宝哼了一声，却也忍不住走上前去，“阿婆，你还要装什么东西，我来帮……”

二妹对李淑英的感情就没有那么深了，虽然还是不舍，但不至于像大宝三宝一般，她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再说妈妈都让她看着小弟弟呢！

她就伸手逗着小宝：“乖，小宝，以后咱们又要有小小弟弟了！”

“弟弟，弟弟！”小宝就跟着她的话学，“要小弟弟。”又伸手去抓二妹戳他的手，笑得傻乎乎的。

三宝帮着叠衣服，搞得一通乱，被江若男气得赶了出来：“去去去，大宝你带头，跟弟弟妹妹外面玩儿去！好好看着小宝，别在这儿添乱！”

俩小孩儿说是帮忙，但那行动力，就跟捣乱也没差别了。

江若男实在忍无可忍：“好好在外面待着，不许再乱翻东西！”

李淑英虽然也心急，可看着江若男这样，又忍不住呵呵笑了：“他们小孩子，粗手粗脚的，以后再大些就好了。”

还探出头安抚两个蔫头耷脑的小孩儿：“你们的心阿婆领了，快出去玩儿去吧。”

三宝得了安慰又得意起来。

只有大宝非常不高兴，撇着嘴不给三宝好脸色看：“都怪你，笨手笨脚的，把妈妈都气到了！”

“哼！”三宝不服气，脑袋一歪，“你还不是一样，就仗着自己是大哥，天天骂我，坏死了！”

“你！”

俩小孩儿安分了一会儿就又打起嘴仗来，二妹看他们越闹越大声，不由得皱眉道：“大哥、三弟，你们再闹，小宝都要被吓到了！”

果然，小宝在小推车里百无聊赖，早就想出去玩儿了，看到两个最喜欢逗他的哥哥出来，连忙伸手：“锅锅、锅锅！玩儿！玩儿！”

大概是因为仨小孩儿经常逗小宝说带他玩儿，小娃娃记得清楚着，看到两个哥哥出来就喊起来。还摇头晃脑伸出双手，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大宝这才张张嘴又闭上了，瞪了一眼三宝就噔噔噔跑到小宝的小推车旁，本来想把他抱出来，可小推车设计别致，有卡着的横杠，大宝连试了几下都没把小娃娃抱出来，他也累了，二妹又在一旁阻止他，最后大宝也只能放弃。

“小宝乖，待会儿回去妈妈抱你出来大哥再带你出去玩儿。”

“不，玩儿、玩儿！”小宝看大哥也没有拯救他，一脸的不高兴，在小推车里蹬着小腿儿，挥舞着胳膊，不高兴地又朝着三宝大喊，“锅、锅锅！”

三宝连忙跑过来，和大宝开始抢夺小宝的注意力，但是小宝看哥哥姐姐都在身边，却都不把他抱出去玩儿，就闹着不干了。

“麻麻、要麻麻！”小孩儿闹起来。

这下子，大宝三宝是彻底不再吵架了，而是都围着小宝，尽量哄着他别让他闹起来。

外面的吵吵闹闹，李淑英和江若男在房间里也听得隐约。

李淑英把什么晒好的菜干、给大孙子做的衣服和鞋全部都收整好了，就有闲心感慨了：“娃娃多了，热闹是热闹，也是真累人。”说到这里，李淑英眉头一皱，“对了，若男，素芬之前不是跟你说让大宝二妹跟春丽和建新一起上学去吗？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江若男还没回答，她就又说道：“我瞧着大宝和二妹这样懂事又乖巧，去上学还是可以放心的。这样你肩膀上的担子也能松一些。”

江若男皱皱眉头：“可是……”她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早就想找李淑英说这件事，本来以为李淑英快走了，她也没找到机会说，这时候李淑英主动提起，她就全盘托出了。

“所以，你也没想好到底是送他们去上学还是不送？”李淑英问她。

江若男点头：“我其实先都跟几个孩子说了，让他们先不去上学。可是陈嫂子说的也对，就算以后情况变得更差，也好歹去上过学读过书认得几个字。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到底，其实多多少少还是因为这些孩子不是亲生的，她才会这么为难吧，总归是害怕行差踏错一步影响了孩子，就落下个不良继母的口实。

李淑英心头一软，拍了拍江若男的肩膀：“你担心和思虑的也周全，不过这事儿，你还得问问孩子们的想法。最好也给他们说清楚了。就像你说的，万一以后的情况更差，孩子们再想上学都上不了了，到时候可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