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振军甫一回来,她就把吊在井里凉着的绿豆汤提了上来,在这样的天气喝一口,清凉解暑。
“是!妈妈!”几个小孩儿笑笑,赶紧挣表现去了。
而陆振军,也已经冲了个战斗澡出来,随意的擦了两下头发,就走向江若男:“怎么?都不喜欢?”
江若男看他的视线看着信封,想到被小孩儿无心之语打趣的尴尬,不免好气,如扔烫手山药一般把信封扔回给他:“没事儿瞎买这些干嘛?”
陆振军更不懂了:“你不喜欢?”明明就是樊荣那小子说的买东西哄小姑娘啊!那大家不都说女人家喜欢这些么?尤其江若男这样的小姑娘。
“不喜欢。”江若男说得斩钉截铁,“你以后别花这些冤枉钱。”以前也没买过东西回来啊,这次出任务竟然还晓得带东西了?
江若男想想又道:“你便是要买什么东西,给几个孩子买些稀奇玩意儿就行了。”
“好吧。”陆振军心里颇感失望,但又转念一想,江若男莫不是在替他节俭?便又开口道,“这些玩意儿不值什么钱,就是精致一些,是在省那边的,我们这里没有。”言下之意,也就是图个新奇,并不贵,不要舍不得。
江若男的注意力却在他说的省:“你们这次去了那么远?去沿海了?”
涉及到任务,陆振军又含含糊糊起来:“是……”
几个孩子嘻嘻哈哈倒了水过来,正好打断两人的话。
“爸爸喝汤,清甜的绿豆汤!”三宝望着吞吞口水。
陆振军捧起来喝了半碗下去,只觉凉爽十足,惬意从喉管到了心扉,浑身的暑气和燥意全部消散。
“好喝!”他眼神亮晶晶的,在省比这儿还热,还得见天儿地在外跑,想的就是家里这口甜汤。
“对吧对吧!”三宝眼巴巴看着他手里的碗,舔了舔嘴唇,吞了口口水,“爸爸,我也想喝……”一口。
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江若男拎了衣领:“刚刚偷喝了还不够?”
三宝惊得瞪大眼睛:“没有!妈妈我没有!”
“牙齿上还沾着绿豆皮呢!”江若男似笑非笑,臭小子,还学会撒谎了。
“啊!”三宝一声惊呼,小手赶紧捂住嘴,使劲儿摇头。
“妈妈,三弟非是不听,就要喝,差点打到了碗!”二妹满脸不高兴地跨进门,就开口告状。
三宝见瞒不下去了,放下手:“那大哥也喝了!”气哼哼的,反正也不是他一个人偷喝了。
“怎么?”陆振军看得好笑又疑惑,还不许几个小娃娃喝?这汤是专门给他喝的?陆振军有点受宠若惊了。
江若男没好气:“绿豆味甘性凉,小孩儿喝多了不好。”说完就训三宝,“一天两碗还不够你喝的?到时候肚子痛拉稀可别喊我!”
陆振军心中的惊喜瞬间消散,又有点失落,唉,他就知道。他哪有这特殊待遇啊!
便也板着脸训三宝:“老三,你在家里就这么不听妈妈的话?”又连带训斥大宝,“你是老大,也不知道带好弟弟,还带头偷喝,是不是想闹肚子?”
大宝有些心虚,瞪了三宝一眼:“我就喝了一口,我帮你尝味道!三弟喝了半碗!”
“还要你跟我尝味道,滚一边儿去!”陆振军觉得老大这小子现在脸皮也是越来越厚了,白了他一眼,把碗里的汤一口饮尽,把碗递给他,“去去去,带你三弟去玩儿去!”
“怎么,有事儿跟我说?”
江若男看他这模样就皱起了眉头,还把孩子打发走,不会真有什么事儿吧?
“是,有关孟家。”
“孟家?”江若男一挑眉,自从那次之后,为了跟孟家撇开关系,她一次都没去过梁城县城了,就是怕万一他们查不到陵城,还不死心的在县城堵她。
毕竟营区里还是一个安生之所,即便是势大如孟家,也不可能寻到这里来滋事。当然,也就由此,对于外界的消息,江若男便是一概不知了。
此刻听陆振军再度提起,不免也露出了几分好奇:“他们怎么了?现在可出”
猛地闭紧嘴,起身看着几个孩子出门玩去,江若男高声叮嘱:“别下水,不准乱跑,看好弟弟妹妹!”她也只是拘着不让他们在午后大太阳的天里出去乱跑,却并不会都不让他们出门。只是夏天雨水多,一下雨山里就到处都是小水池,小孩儿怕热贪玩下水就糟了。
“知道了妈妈!”
看着几个孩子跟出笼的小鸟似的,江若男好笑了一会儿,回头一看陆振军,心神一凛:“现在说吧。孟家,还没出国吗?”
其实问这句话,她就已经有所预料了。因为孟家毕竟在跟军方合作,如果他们撂挑子走了,只怕早就引起争论了。而到现在,她可是什么风声都没听到。
“还没有。”果然,陆振军摇头回答,“不过”他又一顿,似乎有什么不好说的。
“怎么?”江若男愈发紧张。
陆振军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孟家应该也在计划了,但你知道,他们和军方正在合作,因此,稍有异动,军方就会察觉。”
他说得很快,也并没有那么严肃和为难,但是江若男却已然心头不顺:“这是说,他们走不了了么?”孟家跟当局合作,可是忘记了,他们再有势力,在国家机器面前,也不过就是一只待宰的肥羊啊!
陆振军看懂了她的未竟之言,一时间好气又无语:“你想什么呢?”怎可把国家把当局想的如此不堪?
“没你想的那么糟糕,只是说前期预备太大,所以难免军方会照看一点,有利有弊,你不必全想得那么龌龊。”
他这个小妻子,当真是在大学里被吓破胆了么?她这些话要被人听到了,谁会信是一个根正苗红大学生说出来的?
“呃……”江若男闭紧了嘴巴。其实,这样的事情,不说在这个时期,就是她自己前世还真看过不少。
不说某些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还没个结果立刻就全部四零四的事情,最切身的,她小区附近的一个景点,才修了一两年,鼎盛时期,忽然就被通知拆迁,景点负责人拒绝接受,然后直接封园,有人进入其办公场所打砸,强制拆迁,场面一度失控还被好事者传到网上,就有各种风言风语说是景点所有人跟当局的孝敬没谈好,所以才招致了祸事。然后没过两天,所有跟景点名有关的在网上就全都查不到了。至于那个景点园区,反正直到江若男穿来之前,还是荒着封闭的。这些事儿,不可说不可说。
作为平民百姓,亲身旁观了那一场,且不论到底谁是谁非,真正震慑到江若男的,还是后来完全在任何上网途径都再查不到那件事儿的那一下当局控制言论的手段,可以说是令人胆战心惊。
当然,江若男也知道,国家机器若无这点手段能力,又何谈国家威信?但这种只要涉及当局就立即封锁信息禁止谈论的手腕,还是让人觉得,未免太过风声鹤唳,是否也是当局没有自信的表现身不正,自然害怕影子斜。
江若男摇摇头,把脑子里那些可怕的念头和回忆赶出去,毕竟,老实说,在这个时代,虽然穷,但其实除了特殊时期那一部分的造反派,无论是政界还是军界,国家当局者多数人还是属于真正克己奉公、为民办事的仁人志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