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呢，什么时候说什么话，谁也管不住谁，谁也不想被谁官。”

“哎？正扬，我怎么听着你这话中有话呢！你是不是也受了打击啦？”张鹏扳过许正扬的脸，面对面地看着他。

“切，我整天受打击，已经习惯了。”许正扬感到自己这种超然物外的态度，张鹏显然已经有所觉察了。

“别说的这么惨。快说，是不是前面的江海宁和王晓丽对你做了什么手脚了，让你这么地看破红尘。”

“他们能对我做什么手脚呀！我有那么低能任其摆布吗？你以为我是你张鹏，她们是李玉啊！”

“别这么比较，李玉没有王晓丽厉害。以我的感觉，肯定是江海宁，对，是江海宁她对你的态度变了。”

“是吗？江海宁她一直是对我态度平淡，要说变化，只能说更是行同路人，这没有值得大惊小怪的。”

张鹏也看出了江海宁的变化，这个胆大心细的家伙。

“行同路人？不认识的路人会热心地辅导你学习吗？不过热度嘛有所降温。女生态度微妙的变化会极大地触动男生的心灵的，这个我了解。”张鹏好像感同身受。

“别拿李玉对待你的态度来衡量江海宁，再说了，我也没有你张鹏的本事。”

“我有啥本事啊！还是正扬你说得对，咱们都是平民百姓，与官家子女打交道，就要看人脸色。将来怎么样，谁能说得准哈！睡觉啦！”张鹏转过脸去不再做声。

说到底，是张鹏对未来他和李玉的关系顾虑重重。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出身的贵贱导致关系的不平等。要想缩小这种差距，需要自身的努力来弥补。哎！这就是现实！许正扬心里慨叹道。

调任德城市人大主任，让习惯于一手遮天的吴斌大权旁落，这种明升暗降让他愤懑不已。尤其是聊坪撤县划市，曾经平起平坐的王玉江坐到了市委书记的位置上，更使得吴斌产生了巨大的心理落差。吴斌不平之余，又感念于德城市委没有因为他在聊坪的所作所为而给予追究。反思过去，顿感自己守旧的工作作风已不能适应这个日新月异变革的社会。好在为一直看重的李齐升在职场中谋得了一席立锥之地，使多年来的为官理念得以延续，这种安排多少地让他心理上得以安慰。

正当如日中升而逆转直下的李齐升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波折。几个月前因不满李向楠的工作安排调往聊坪，总的说来还是向好的方面发展的，而这次调至武纪任民政局的副局长可是走低之势。因为没有了吴斌的扶持，在人生地不熟的武纪县做出一番成绩谈何容易啊！一瞬间，一股英雄末路的悲凉袭上李齐升的心头。最为放心不下的是女儿李玉正值高三的关键时刻，父 母频繁的工作调动对她的影响是很大的。

下班回到家，李齐升一个人喝起了闷酒，妻子闫卫华把丈夫爱吃的红烧肘子放到他面前。

“齐升，刚才李玉来电话说她和姥姥姥爷都挺好的，让咱们放心。”

“嗯，李玉明年就高考了，咱们理应守着孩子照顾她，没想到却远离延城来到武纪，尽不到做父 母的责任，我们愧对女儿啊！”李齐升心情坏到了极点。

见丈夫深深自责，闫卫华急忙安慰他。“齐升，李玉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她让咱们安心工作，不要担心她的生活学习，她会照顾好自己。”

“这就好，这就好。”李齐升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辛辣无比。“卫华，棉纺厂的工作还适应吗？”

“还行吧！厂里的领导还是比较给你这个副局长面子，给安排了个仓库保管员的工作。”难得丈夫关心一下自己的工作，闫卫华心头升起一股暖流。

“武纪比不得延城，咱们初来乍到，做任何事都要低调。等时间长了有了群众基础，日子会好起来的。”李齐升说话间已没有了当初的盛气凌人。

“齐升，当初在延城，李向楠安排你到民政局干副局长，你觉得心里不平衡。可现在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民政局副局长的位置上，是不是命中注定你没有那个官运，就该这样啊！”闫卫华不得不承认丈夫李齐升今年运势的确不怎么样。

“在延城，李向楠依重江奉国，我的一些想法和建议不被他采纳。一山不容二虎，就是我再努力也不会有出头之日，所以说到聊坪工作我觉得没有错。”李齐升再度思考当初调往聊坪，认为那一步是权衡利弊的最佳选择。

“吴书记让你调任大力总经理也是为你好，只是有付一平和严复泰这些人依附于你，在别人看来太扎眼了，树大招风找人嫉妒啊！”闫卫华仔细分析聊坪时局的突然变故，认为是某些人从中作梗的结果。

“付一平严复泰这两个人都是可以共富贵而不能共患难之徒，假如现在我还在聊坪，恐怕他们要作壁上观喽！”李齐升总算认识到了职场之中没有永久的友情只有永恒的利益。

“无论他们力图通过你得到什么，如今一切都成为了过去，就不要再回头去想了。现在倒也好，不会有那些趋炎附势的人来骚扰你了。”闫卫华反而庆幸远离聊坪了。

“人情薄如纸啊！在这个世上，谁也靠不住，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李齐升咂了一口酒。“啊——！这人生如同一杯烈酒，既然倒上了，再苦再涩也得喝啊！”

“你可以不喝啊！谁让你喝来着！”闫卫华生气地一下子把酒杯抢过来。

“不喝能行吗？除非这日子不过了。困难只是暂时的，放心卫华，我会让咱们家过上好日子的。请你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齐升，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能力，只是现在的人心不比以前，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你可得吸取教训，处处小心呀！”闫卫华太了解丈夫了，心太实，担不得别人几句好话。“给，就喝这一杯！”

“我知道啦！知夫莫过妻啊！”李齐升接过酒杯，一仰脖喝个精光。

武纪县靠近德城市，经济基础较好，素以盛产玻璃钢制品而闻名鲁西北。李齐升上任不久，被分派到一家名为鲁德华宇的企业做副厂长，负责生产经营工作。由此可见，民 政 局 副 局 长的位置是权宜之举，武纪县并不缺少他这个副局长。

面对聊坪大规模的人 事调动，延城企 业 局 局 长江奉国深感上级领导在惩治以 权 谋 私等腐 败行为方面的良苦用心。昔日同为延城服务的李齐升的大起大落，更是深深触动了他。为官一任，当把国家及人民的利益放在首位，任何私字打头的思想行为都将在光天化日之下暴露原形而无处遁藏。

聊坪巨变，李向楠大为震惊。而唐州世丰的崛起，让延城机械厂的压力倍增。尚未企业改制的机械厂由于县委县府的大力扶持，短时间内可以平稳发展，但管理机制的局限性必将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凸显后劲的不足。前有凯丽改制的成功样板，机械厂未来的命运显然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时间的脚步在不知不觉中进入寒冷的冬季。万物萧杀，暖煦的斜阳温和地照射着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