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知道结巴被人打是殷姐安排的时候,其实我心里想到了两个人,就是《神雕侠侣》一书中绝情谷里的公孙止和裘千尺这对夫妻,这两人彼此算计,狠毒程度不相伯仲。
现在看来,殷姐和结巴之间其实也一直在斗智斗力,只不过没有公孙止和裘千尺那么厉害而已。
当然,从殷姐的角度来讲,她应该算是被动防御,只不过用进攻代替了防守而已,她的做法无意中契合了一句至理名言:进攻永远是最好的防守。
但是,尽管我脑海中浮现出了裘千尺的形象,不过心里却丝毫不觉得殷姐跟她一样狠毒。
“是他自己贪得无厌,咎由自取。”
我表情认真的回道。
殷姐看着我,然后又笑了起来,接着又说道:
“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也全都是拜男人所赐。”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得,又带着几分自嘲,她的眼神不再望向我,而是怔怔的看着黑乎乎的窗外。
我感觉到她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也不再说话,沉默着喝了一口酒。
两个人沉默了良久,殷姐将望向窗外的目光收回,又转过头来看着我说道:
“小徐,你愿意听殷姐讲个故事吗?”
虽然殷姐这句话里没有主语,不过我直觉到殷姐要讲的是她自己的故事,于是迎着她的目光点了点头。
殷姐讲的故事并不复杂,十多年前,一个年轻的外地女孩,爱上了一个湖州本地的男孩,很自然的,他们同『居』了,在打算结婚之前,男孩的家里出事了,举家迁往国外,女孩本该跟着男孩一起出国,但是男孩却求她留下来,理由是此去凶多吉少,不想拖累她,而且由于走得匆忙,男孩家庭在湖州的资产无人打理,需要她留下管理。
女孩答应了,她还憧憬着有一天能够等到男孩回国娶她为妻,然后出乎她意料的是,男孩在走之前将她介绍给了湖州的一个高官,交给她的任务是服侍好这个高官,以换取与他家涉事案件相关的消息,便于他们及时作出对策,而高官也答应男孩会罩着这个女孩包括他们家在湖州的资产。
女孩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只要男孩能够平安,她愿意为男孩牺牲一切,但是离男孩出国的时间愈远,女孩心里渐渐明白,她不过是被当做了一件商品似的,换来了男孩一家在国外的安全。
而她与这个高官之间的纠葛却越来越深,也记不得为他堕了几次胎,最终导致女孩失去了生育功能,除此之外,高官倒是很好的履行了自己的承诺,让女孩顺利的拿到了每年属于自己的分红。
跟着高官看多了声色犬马,已经变成成熟的女人的这个女孩也渐渐失去了对婚姻的兴趣,这样的生活直到这个高官被调离湖州才结束。
经过几年的休养,这个女人才又鼓起了想要结婚的念头,但是相处了几个男人,结果都已失败告终。
我知道殷姐讲的就是她自己的故事,故事的前半段我已经从结巴那里听说过,只是没有这般详细,而听到故事的后半段,我对殷姐嘴里的湖州高官产生了兴趣,但是看到殷姐的情绪有点低落,我也只好压制住内心的好奇继续保持沉默。
“其实这个高官你也知道。”
殷姐注意到我好奇的眼神,她抬起头捋了一把垂在额前的头发挤出一个笑容对我说道。
要说我知道的离职湖州高官,除了黄萌我想不到第二个人,相信这也是绝大部分我这个年龄的湖州人的感觉,于是我带着试探的口气回道:
“姓黄?”
殷姐朝我肯定的点点头。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特殊的人生经历。”
我由衷的感叹道,而且不由自主的将故事中的女人替换成了殷姐。
殷姐并没有在意我将人物关系挑明,她抿嘴笑了一下说道:
“是啊,都是因为男人。”
“那你还恨他吗?”
我不假思索的追问了一句,但是问完之后发现这个“他”可以指多个男人,于是又补充道:
“我说的是去了国外的那个男人。”
“以前年轻,爱与恨分不清,恨他也是因为爱他,现在能够分清了,却对他恨不起来了。”
殷姐叹了一口气回道。
从我的角度来理解,这个男人他或许知道这趟出国之旅的艰辛与困难,所以他不愿拖累殷姐,而让殷姐留在湖州,没有一个强有力的男人来保护她的话,殷姐的经济来源就成了问题,我听结巴讲过,殷姐的分红来自于石矿以及所谓的投资公司,在湖州开石矿和投资公司的,十有八九都非善类。
选择一个高官庇佑,在那段时候,倒是一个绝好的办法,比起结巴之流来,这个男人还算得上是有情有义,只不过手段卑劣了一点。
“好了,不说男人了,喝酒吧,不想破坏了今天的好心情。”
殷姐的话将我的思考打断,她再次往我俩的酒杯开始倒酒。
这一次她倒酒的手晃动得厉害,好几次都将酒倒了个空,毕竟我上楼之前她就已经喝了一瓶,而刚才那几下喝得也挺猛,她显然已经醉了,我赶紧起身伸手抄起酒瓶,然后对殷姐说道:
“殷姐,今天差不多了,别喝了。”
“叫你上来是陪我喝酒,不是让你来劝酒。”
殷姐撅起嘴巴,语气不悦的说道,她的神情像极了一个生气的小女孩。
我拿过酒瓶晃了一下,发现瓶中的酒也不多了,于是扬起酒瓶对殷姐说道:
”不是不陪你喝,酒已经喝完了,下次再喝。”
“酒多的是,在隔壁客厅的酒柜里,你现在就去拿。”
殷姐抬起左手往隔壁房间指了一下说道,她的嘴巴依旧还是撅着。
我转头看了一眼墙壁,飞快的想着接下去的对策,我有点担心殷姐会乐极生悲,她身体本就不好,毕竟酒多伤身,所以我并不想去拿酒。
“你也不听我的话了吗?”
殷姐看到我迟迟不动,声音加大了一点对我说道,她的眼睛因为酒精的刺激而变得红红的,看起来有点恐怖。
身边的男人一再让殷姐失望,或许她希望我是一个例外,至少在此刻能够听她的话安心陪她喝酒。
想到这里,看到她神情执拗,我只好一边起身一边说道:
“好,好,我去拿就是。”
我放下酒杯,然后走出房间走到隔壁去找酒。
隔壁的客厅我还是第一次进入,在贴着殷姐卧室的一侧墙壁就是酒柜,让我有点吃惊的是,这墙壁的一半都被装修成了酒柜,里面放着三四十瓶各种式样的葡萄酒。
殷姐没有告诉我应该拿哪种酒,我只好挑了一瓶跟刚才喝的包装有点类似的葡萄酒。
当我拿着葡萄酒回到房间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在圆桌旁坐着的殷姐不见了!
我赶紧往房里走了两步,这才看到了殷姐的身影,原来她是从椅子上滑落下来,侧躺在了地板之上。
我将手里的酒瓶放到圆桌上,然后在殷姐的身边蹲了下来,伸出右手摇了一下殷姐的手臂,嘴里喊了两声“殷姐。”
被我推了两下之后,殷姐才转过头望了我一眼,然后又自言自语的说道:
“我怎么睡到地板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