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大眼睛,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使劲地点了一下头,同意,在您这憋不住故事的人那里,女主人公们全部变成了小媳妇,男主人公统称为孩他(她)爸。
(二)
二姐跟我说过这样一段话:以前在没有做月嫂之前,走在马路上,看见谁都是衣着整齐,光鲜亮丽,心里好是羡慕,可做了这一行才发现,在你面前人模人样的,敞开窗高声欢笑的,关上门还不知搁哪哭呢。这叫窗前人人都是小丑,拉上帘子才叫谢幕。
二姐说一开始,没经验,没客户,每天坐在中介那,看着马路上人来人往的人们,这一天就又混过去了,白天还好说,你还能坐那,可晚上总要有个地方睡觉吧,自己租太贵了,中介就给她们这些没地儿住的人统一租了房子,10平方米的地方还是2个上下铺,二姐才占10里的四分之一。儿子放假做了两个小时的长途车来找妈妈,结果进了城连落脚的地都没有。二姐好求歹求上铺的陈姐,保证儿子只睡两晚,而且坚决下定决心看住他保证脚不沾她的枕头,这才勉强在对方的白眼加指责声中躺下了。那时二姐深深明白了出门在外做人更不易,即使陈姐那几天并不在这睡。
二姐看着窗外一幢幢楼房,心想什么时候我能租得起下面的一间小车库,哪怕只是一个小煤屋也行啊。十年过去了,二姐早已从立志租车库的时代,跨入了现在为之服务的都是自带车库的家庭。可是二姐不再羡慕他们,他们开门笑脸迎接世界,关门哭脸悲喜人生,谁过谁的生活,都不会像你打一个报告。一堵墙,一扇窗,一方天地,好坏冷暖心自知。
那时我听着:“二姐你这叫矫情。”
二姐笑笑,给你讲一个不矫情的故事。
这一家是一对看似及其登对的小夫妻。大学里的同班同学,双方家庭背景都十分相似,这在我们中国传统文化里叫做知根知底,门当户对。可二姐一打听,两人这是第一个孩子,都33岁了。哦,八成都玩去了,现在的年轻人呗,孩子都是给老人生的。
二姐很喜欢这样的家庭,在她那里,把所有服务过的家庭分为了四类:一是暴发有钱土豪型,没啥好说的,就是钱多;二是情深义长中产型,家里条件也都挺好的,关键是感情也很好;三是离婚重组凑合性,这类当然就比较惨了;四是相知相识文化型。你是不是要问怎么全是条件好的,没错,二姐的原则是只在富城区接单,当然原则是她自己定的,也有破戒的时候。
这对小夫妻就是二姐最喜欢的第四种类型。二姐初中没毕业,每每走到大学门口,必是一阵长吁短叹:看现在的孩子都好啊,看人家三三两两的成双成对的多自由啊,看人家大上午的都在这闲逛呢,哎,十点多他们不用上课吗?呵呵,二姐,大学远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可是一句话根本不足以浇灭二姐对大学的热火。
二姐第一天去时,小媳妇刚生完孩子,躺在床上,因为是顺产,生时遭罪生完就比较舒服了,所以看上去状态也很不错。而且婆婆丈母娘全守在身边,一时间二姐根本插不上什么手。第三天准备出院,孩他爸买了一大束玫瑰,接她回家,二姐收拾完所有的东西,想把花也抱车上去,可小媳妇,瞥了一眼二姐:“杨姐,放这吧,占地还得一个人抱着它,回去还不知道孩子过不过敏,爱谁要谁要。”
二姐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偷偷瞟了一眼孩他爸,脸色发青,没有吭气,二姐心想,好家伙得二三百块钱吧。
回家后一个周各忙各的,孩他爸上班,白天有时婆婆来,有时丈母娘来,反正二姐全天都在,大家都是来亲热亲热,这年头,能出钱办到的事,谁还亲自出力。二姐觉得一切都挺好的,只是小媳妇和她老公没玩说话都拐好几个弯,二姐一开始还往里插话,后来几次发现根本驴唇不对马嘴,索性闭嘴别再丢人,怎么文化人都这样,说个话都弄不明白。
回家后第八天,事情就出现了。小媳妇早饭想吃面包,孩他爸打电话给他妈,也就是孩他奶奶,让她待会过来的时候捎过来。本来很普通的一件事,可是架不住人老了,记性不好使了,孩他奶奶来得到是很早,可是空手进来的,小媳妇一看,二话没说脸就拉下来了,这一拉竟一连三天没吃早饭。这下可把二姐吓坏了,左寻思有检讨自己哪做的不好了,饭不对味了,不吃饭坐月子那能行啊。
三天后终于憋不住问孩他爸,这是错哪了,还是小媳妇胃不舒服啊。孩他爸嗤鼻冷笑:“别管她,神经病,就这样,这是在生我妈的气。”二姐这才明白,原来是因为那天早上没买的面包。看这犯得着么,老太太也不想自己老年痴呆吧。
二姐心想这可真是位大小姐的脾气,自己有事没事可别去惹鼓人家。可事不如人愿,二姐刚问完话没多久就听见里屋两人吵上了,二姐最烦掺和人家家务事,气头上谁都不对,气后就你一外人不对,所以这种情况下二姐一般躲的远远的。可谁让你们吵架不关门的。
(二--续)
“他奶奶又不是故意不给你买的。”
“我听见你给她打电话说又饿不死我,没事。我就不吃饭了,看能不能饿死。”
“废话,我不这么说能行吗?你看你每天那样,拉耷个脸给谁看,我妈她心里能好受?”
哇,谢天谢地孩子哭了。“哎,小宝宝乖,姨姨来喽,不喜欢宝宝妈妈吵架对不对哦。”二姐赶紧把孩子抱出来。二人再无人说话,二姐心想,关键时候还是孩子好使。
第二天一早,二姐五点起来做饭,一直等到六点也不见孩子哭,进这是怎么了,被昨天吵架的架势吓的?六点半,二姐忍不住了,早该哭了,敲门听见孩他爸说进来。二姐推门进去就惊呆了,我的个天,孩子呢?
是啊,孩子哪去了,还有他妈呢,怎么娘俩睡一宿觉都人间蒸发了,二姐和孩他爸大眼瞪大眼,谁也不知发生什么了。
“杨姐,没在客厅?“
“我就刚从客厅过来,五点起来到现在就没见过她们人影,可是就睡你身边,你不知道啊?”二姐显然带起了责怪的口气。
孩他爸呆坐在床上,一拍大腿:“他妈的,不会故技重施吧。”
什么故技啊,二姐丈二和尚,怎么原来还有个孩子?
“喂,妈,丽丽在你那么?”二姐一听这么客气的口吻,哦,丈母娘。“好咧,好咧,这就去接。”
“走吧,杨姐跟我跑一趟,不是人的脾气又上来了,带孩子昨半夜两点回娘家了。”孩他爸说的那样平常,好像这是家常便饭一样,没错这就是家常便饭,二姐在这不久的二十天又经历了几次,算是彻底折服了。
一顿好生相劝,一顿发誓保证,在丈母娘和老丈人连骂带教育下,娘俩总算坐上了回家的车。这回二姐是真有些生气了,我管你们夫妻两怎么吵,这是月子里,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可孩子不行,这要是闪着,一辈子怕是也不补回来。别看二姐是个外人,在对待孩子的问题上一点不见马虎,这大概也是她深受雇主喜爱的原因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