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三）

方哥后来告诉我，这一个礼拜天的下午，他其实一直跟L先生在一起，因为L先生近期遭遇了一场对他公司近乎五雷轰顶的灾难。而方哥当时的本意是，聚会时先让老吴讲述自己的困扰，然后再由L先生诉说他于灾难当中的坚韧不拔，以此为颓废迷茫的老吴输送一股励志向上的正能量。唉，我们老大近几年重返了体制内，进到了体制内也就约等于脑子进水！

然而，现实中的事态则完全偏离了方哥的设想，L先生非但没有提及他正在经历着的灾难，而且他甚至丝毫没有让老吴察觉到他正在承受着的莫大压力的端倪。L先生，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老吴的身上，其中也关乎了老吴带来的小姑娘。

你没错！L先生重重的吐出三个字，同时他也欠了欠身子。

“吴兄，从这件事情的整个过程来看，你有对细节问题的明察秋毫，有对未定事项的不动声色，有对具体情况的彻夜彻查，有对不测走向的当即立断，也有对妥善处理的恰当建议，还有对公私情感的合理区隔。你说说看，你有什么错，谁又有能说你有什么错？”

继重重的吐出了三个字，他继续围绕着自己开门见山的立论展开道。

乖乖，莫非我老吴真的好威武哦！正是这样的一刻，由内在虚荣心所驱动的神圣感和自豪感，在哥们的心头里油然而生；而坐在我左边的方哥仍然是眯眯笑，可他的眯眯笑里也闪过了一丝瞬间而去的皱眉；但说我右侧的林娟，这时小姑娘膜拜的神色布满了俏丽的脸蛋，她仿佛瞅见了翻身下床的老男人的另外一道霞光！

L先生看来也是个烟鬼，他这时候点燃了一支软中华，并且把打火机搁在了指背上，随着他手指的灵巧弹弄，指背上的打火机做出了连续的腾跃。终于，打火机掉在了桌面上，这位中年美男也就此开始了第二段的颂扬：“吴兄，关于你前面讲到的如果不是因为银行柜面那个小女人的请假，则是会让你的暗查一开始就穿梆。而我认为，这应当不属于你的险招侥幸，因为银行方面的情况你根本无法把控，换了其他任何人都是一样。方哥在会计事务所里呆过，他经常跟我讲述财务管理当中的可控性原则，说是每个人都只能对自己可控范围内的事项负责。是不是这个道理啊，方哥？”话锋一转，他把话由丢给了老大。

去去去，你L老弟讲起来话来什么东西都敢往里拉，真是当年在机关里舌战群儒的风采一点也没变！眯眯笑的方哥斜过L先生一眼，看得出来，这哥俩的关系确实比跟我的好

作为呼应，L先生也是对方哥一笑，可他再把话题引向了老吴：“吴兄，今天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我曾经很多次听过方哥讲述的关于你的优秀，今天得以相逢，小弟觉得果然。吴兄，小弟在这里摆句真心话，你吴兄的优秀不仅体现在你的能力和才华，也贯穿在你的勤勉和务实，更彰显在你的侠义和柔肠！嗯，我讲的对不对啊，小姑娘？”

老吴当时无法全面判定L先生的内在，也无法真实地体察到他当时正在承受着的内心痛楚，我只是觉得这位中年美男的思辨与口才远远胜出了自已，并且他的讲话也十分讨巧，他言语间总是试图照顾到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小姑娘。

提起小姑娘，这里不由再道林娟。林娟今晚一直为L先生的相貌和风范所痴狂，年轻女孩的荷尔蒙也总是为漂亮或帅气所奔放，其中涵盖了她们自己的以及她们所倾慕的男人的。当然，这时候的林娟，她的神往却最终落在了曾经和她连线过的老男人身上：是的呀是的呀，L老师您讲的真好，吴哥他真的很优秀的呀，吴哥他真的好厉害的哦！

处于兴奋当中的小女子情不择言，而她对面的两个老男人则未免意淫，他们一同哈哈大笑起来，并且一再鼓动小姑娘快点敬上好厉害的老男人一杯。呵呵，我老吴不是一个无趣的人，弟兄们的善意戏弄哥们当仁不让。我干脆先于林娟站了起来，她也是貌似羞答答的紧紧相随，我和她就此演绎了一出红酒老少配的交杯。老少交杯，我们的身子自然会是侧过来，女孩长长的青丝披落在了一旁。

“小姑娘，优秀的男人应该配上优秀的小姑娘，小姑娘你就是。小姑娘，你的模样很纯净，也非常的养眼，特别是你的头发，非常，嗯，非常的漂亮！”疑是银河落九天是古人对于飞流直下的写照，而L先生却是将女孩一瀑披落的乌云赞在了当下。只不过，在他这句话的结尾，我似乎感觉到了这位中年美男掩也掩不住的些许的莫名哽咽。

平心而论，仅就林娟的相貌而言，这小姑娘虽甚是可爱，但也肯定算不上非常的漂亮，她的福建老板曾是这样说，我也一直是这样看。可是，要说起她一头长长的发丝，那真的是非常的漂亮。林娟的长发，蓬勃的活力当中秀出了闪亮，浓密的柔顺也荡出了飘洒，她在她和老吴的第一个夜晚就迫不及待地挥逸披散，她说她平时扎起马尾就是因为讨厌许多客人会情不自禁抚上了她的长发。

当然，我这里不会责怪不禁抚上了林娟长发的那些客人，除去她的身体本就属于营销产品的重要组成，还有就是生活当中的许多男人确也非常喜欢女孩子的长发飘飘，亦即江湖上传说中的长发控，我老吴应该也不会例外。至于L先生那一声结尾处的莫名哽咽，我当时不了解也不理解，但我想一定不会是因为林娟的漂亮，林娟这等的颜值指数一般入不了他这种级别美男的法眼。大约是在几个月之后，方哥倒是跟我聊起过一些与此相关的事情，只是那时候的老哥没有把话讲透。那一次的老哥，他才是把话讲到一半，凝结的哽咽便是浮现在了他的沧桑，老哥他立马别过了身去。

算了，人生不免有悲伤，虐心的悲伤以后有机会再讲，这里还是转回到那一晚的小姑娘。

那一晚的林娟，她喝下的红酒不比在场的任何一个老男人少，兴奋和酒精渲染了她粉脸上的红潮，莫非此系红粉佳人的注解别样？不过，那一晚那一刻的红粉佳人，她的情绪显然已经被L先生的夸赞推升到了最高丨潮丨。突然间，林娟站了起来，事先毫无征兆。

见状，我心里一阵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