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三）

就好像我清楚前妻海绵衬托里的垂乳，她也肯定熟识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自然也包括老吴寂寥长夜里的高清爱情动作片的慰藉。

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去到外面的小客厅，一屁股坐在了那里的双人沙发。这张双人沙发是我当初为了吃饭时瞄两眼资料而专门从里间搬将出来，只是此刻沙发的另一端，由紧随而来的前妻代替了资料，并且她脸上还挂满了甚是得意的表情。说来也难怪，自打前妻走进了这扇门，从检查台面冰箱到寻觅踪迹，再从呼吸嗅味直至发现了脏衣，她起码已经在精神层面占据了上风。

无语啊无语，处于下风的老吴只好点燃一支烟，顺手把烟盒和打火机甩向了面前的饭桌。

“吴××”，前妻开口了。离婚前冷战加热战的一直以来，前妻就始终直呼老吴的大名，除了昨天电话里的阴阳怪气。“吴××，今天我陪着馨馨一起来，首先是受你父母的委托，主要想来看看你目前的生活状况。现在看起来，虽然你的生活质量还有不少的上升空间，但总体情况还是不错滴！”

切，又是官腔，还说的好听，你恐怕首先是来侦查我有没有跟其他的女人同『居』，女人的心思从来就不会太简单。还有就是，你以为你是谁啊，离开你我就不活了吗？不过说实话，我这时候的心里真叫有点虚，毕竟交公粮和走私货并存的好日子已经过去了。

“不错什么呀，我这种人混混日子就可以啦，肯定没有你过得好！”我心虚，但我嘴硬。

“诶，吴××，你这个人哪能这副腔调的啦，人家好心好意特地跑来关心你，你就用这种腔调对待人家啊，难怪我们过不到一起去！”被我呛了一句的前妻仿佛有点急。

呵呵，前面被你占尽了上风，阿拉现在稍微透透气不行啊？本来我还想再回她一句，但这时自己放在沙发角落里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屏幕上是陌生的号码，我没接。

“吴××，我告诉你，男人要有男人的器量和风度，我知道你这个人心肠特别好，但就是脾气太倔太不好。”以为我已经认输的前妻放缓了口气，她捧一句骂一句的说着我，人家到底是当领导的风采！

“是的是的，我这个人水平低能力差脾气坏，欢迎你以后经常批评指正。哦，对了，以后没有经常了！”实在忍不住，我又回敬了一句。

这一次，当领导的前妻没有再急。她先是瞪了我一眼，再是咬了咬嘴唇，末了叹道︰算了，我们已经离婚了，不要见面就斗了，就跟过去一样。稍稍停歇，她又貌似严肃地说道︰吴××，今天我来呢，其实是有些事情想跟你讲，这些事情我已经跟你父母商量过了。

啥东西，你有事情要跟我讲，还要跟我父母商量，我和你之间还能有什么事情？你过你的，我过我的，最多还有一个共同的结晶。心中满是疑惑和不解，只有静待前妻的下文。

然而，前妻的下文尚没有讲出来，我的手机倒是再一次响了，这次是信息的提示音。我注意到，还是刚才那个未接电话的号码。

六十一（四）

当婚姻的繁华落尽，收拾行装或许是一项理智的选择，当然也包括收拾心情。

“吴××，当初离婚的时候，你什么东西都没要，只说叫我多关照女儿的利益。说句心里话，我那个时候确实蛮感动的，觉得你最后关头的做法，嗯，男人味道蛮浓的！”静待前妻的下文是第一要务，我因此没有马上去翻看信息，而前妻也没有辜负老吴的期待，她紧接着就吐出了一段吴侬嗲语的软软。

哇哦，意外，绝对的意外，我已经好多年没有感受过这个女人的柔软，前一趟大概还要追溯到她上升我下滑的最初阶段。不过，这时候前妻难得的嗲嗲的柔软还是打动了老吴，如果她持续地发酵这一分的柔软，弄不好我会马上把沙发翻开来。

还好，素质过硬的前妻很快就把频道切换到了主席台的风格：“吴××，其实我也不是你想象中的势利，你和我的财产将来都是女儿的。这样吧，我现在跟你明确几点：第一，房产证上的名字我没有去改，还是你的名字，如果今后情况发生了变化，我应该会搬出去住；第二，家里的定期存单都已经交给你父母保管，它们统统归女儿，我身边只留了活期的银行卡，尽管你父母坚持要我保管这些存单，但我肯定不会平白无故地背上恶名；第三，关于家里的汽车问题，现在单位里实行公车改革，我选择了领取车辆补贴，所以家里的车子就由我开着；最后么，你走的时候大概身边没什么钞票，不晓得你现在的经济情况怎么样，我知道你这个人死要面子，碰到了难处不会找任何人，如果需要可以说话，我目前的手头还比较宽裕”

坦白讲，无论前妻的风格是否居高临下，但就她这一席话的暖人内容来讲，着实带给了老吴一些震撼。不由得，我垂下了脑袋，并且越垂越低。可是，也有一丝疑惑突然袭来，我随即抬起了脑袋。

“小厉啊，我说现在的你怎么一点也不像过去的你，你刚才讲的安排你自己完全有权处理，我这里非常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既然你选择了今天这个时机过来，再加上你刚才讲的情况如果有变化，那么我是否可以理解你准备再嫁人了？”

老吴的话音刚落，前妻就蹿立起来，还差点撞到了面前的桌子。“你有神经病啊，什么叫现在的我一点也不像过去的我，什么叫我准备再嫁人了，你脑子大概坏掉了！姓吴的，我告诉你，就算我想再嫁人，也根本不需要跑来征求你的意见！”

站立着的前妻怒气冲冲，端坐着的老吴也莫名心悸。意外，震撼，再回归到近些年来经常出现的火爆场景，这一切让我有了对现实的清醒，也让我有了对意念的坚定，前妻今天跑过来及其表现的背后，一定有她的故事。

当然，前妻是女儿的妈妈，她不是我的妈妈，她肯定不会跟我讲背后的故事；前妻在外面是领导，她在家里也想当领导，领导通常会调理，她镇静下来跟我阐述了一番生活的道理。前妻讲，我和她曾经是大家眼里非常羡慕的登配的一对，她现在时常会想起女儿小时候我们家里的美好时光，家庭后来的变故起源于我好心肠但却脾气犟，她自己的强势凌人恐怕也有推波助澜，而我们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共同导致了最后的自由落体，我们两个都是好人，好人也会不能一起走到底。

前妻的讲述不是没道理，只是她最后的一句话扎进了我的心里。前妻最后说，吴××，你知道吗，你身上有两把刀，你可以疼爱死一个女人，你也可以刺痛死一个女人！

前妻的这句话叫我的身子猛地一哆嗦，她是第一个指出了我身上的两把刀。而我觉得，这个当初被我穿透了身体的女人，她可能真的穿透了我的性情。同时我还觉得，自己身上的两把刀，它们不仅刺向了女人，它们也刺向了我自己。而接下来的这两把刀，它们又将会刺向哪里？

我不知道，我害怕我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