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上)
还是码长,依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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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里德曼说过,世界是平的。前一个整夜,我老吴一生的最香,之一吧;后一个整夜,我老吴职场的苦涩,经常吧;一香一涩的两个整夜,在我老吴黑夜的世界里,也算是扯平了。
搞了一整夜超级破烂的东东,拂晓才是一头栽在了外间的沙发。周日午间的秋阳击碎了老吴的睡眠,这回哥们真的是揉了揉眼睛,还想起了跟杨厂长约定的酒精泡饭。于是乎,再一次摁下老杨的号码,他老兄却给了我当头一句:吴总啊,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了,最好能让我们厂里的领导班子一齐参加!
NND,老杨大概把老吴当成老板派来的巡视组啦,哥们差点晕过去!没办法,这老国企就是老国企,虽是嫁作他人妇已过七年之痒,可他们的传统陋习却依然历久弥新。“杨厂长啊,我这里财务、行政和办公室三套班子都没有到齐,你那里的领导班子就不要了吧?”说完,我自己笑了,老杨也笑了。
笑了就好,欢笑可以构建和谐社会,它属于两个男人的单独聚会。很快的,下午灌进了两杯马尿的杨厂长,他知道了两个人单独相会的好处,最起码讲话方便。说起方便,既是方便他杨厂长多发点牢骚,也是方便我老吴拓宽信息的渠道,这就是帖子前面提到过的酒品。
话说回来,酒品非品酒,掺酒的血液也未必现真情,老杨渐渐被我引向了东郊工厂的前生:东郊工厂的前生,系当地县级市下辖国营农场的一家小作坊。顺应当年乡镇企业春风的飘扬,小作坊成了加工厂。加工厂太小,做大做强的鼓噪又把它鼓成了定点厂,同时鼓起的还有大幅地块、新建厂房和大量贷款。只不过,定点好定生意好难,光是贷款的利息就轻易把工厂压到了趴下来。趴下的东西不会轻易爬起来,趴下的工厂果然没有爬起来,老国企的老少爷们和姑奶奶们还惬意地踏上了一只脚。后来的后来,原来的农场党委书记即后来的镇党委书记,此公和田老板坐上了一条船。
“企业的不顺也很正常,最后转让给田老板也算是一条出路吧!”听了老杨的一段回忆加控诉,我闷进一口酒,且故作一番感叹。
故作的一叹,它激怒了意见领袖,老杨忿忿道:什么一条出路,镇里书记和田老板就是分了一块肥肉!当时镇里和厂里有很多人都跑去市里头上访,可最后一点用场也没有。我告诉你,这位书记人家叫他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这家伙肯定市里头有人,听说他在地区里头也有人。
哇,“武林外传”里的不法书商上头有人,这镇里的书记上头也有人。这镇里的书记上头有人,也就是田老板的上头有人,而你上头没人的老杨相对就是渺小。不知是为什么,这时候的老吴,我感觉有了些可以压压仓底的东西。
“杨厂长,我是说假如,假如工厂不是转让给田老板,你们自己有办法走出来吗?”老吴问道,口气有点冷。
扬臂一挥,杨厂长嘹亮的答案响彻云霄:“我们怎么没有办法走出来,我们可以扩大生产和销售,我们可以把空余的场地出租给其他单位。吴总,不是我吹牛,如果这家工厂完全放手让我姓杨的来搞,厂里的情况肯定要比现在好!”
如果之前的老吴还是冷观,那么此时的老吴只剩下冷笑:一个五十来人的加工厂,硬是搞成了起码可容纳五百人以上规模的厂房和办公楼,这盲目的形象扩张导致的巨额债务原罪该由谁来担当;此外,扩大生产和销售的口号虽然可以喊到震天响,你们如有这个本事怎会落到了今朝,且你老杨就是当年的老厂长;还有,空余场地的出租当然理想,可当年偏僻无人问的境况无疑将此类说法归入了痴人说梦的玩笑,而如今的热闹只能是出自田老板这种精明商人的长远眼光!
心里重重地贬向了杨厂长,胸口的景仰也弱弱地投向了田老板,尤其是老杨刚才提到的东郊工厂空余场地的出租,周六黄昏里的闪亮一幕立马浮现在了老吴的脑海,它着实令我心生出了感慨:一道当年乏人问津的远郊偏僻,一幕后来沪苏打通的三角绿洲;该类地段标准厂房每平方米每天的租金价格我知道,该类地段标准仓储的市场行情我也了解,我昨晚还大致估算了这些场地每年的租金收入,它们几乎足以支付大半的贷款利息。
不过,机算的精确性永远比不上人算的能动性,事物的成败皆系于人们的主观灵动性。来东郊工厂之前的老吴早就知道,该厂账上没有出现过这些应归于其他业务收入的租金进账,老板隔离老吴恐怕也有忌讳哥们脑子的考虑;此前的老吴还知道,田老板旗下的其他公司账上也没有出现过它们的倩影,只是我当时的脑子里不会是无中生有。话再反过来讲,人家老板的钞票自有他自己的去处,人家老板的做法也自有他自己的道理,每个人都会把一些事情埋在了自己的心里,除非有人藏在了他的心里。
这里顺便提一句,在一段时间后的某一个机会,老吴偶然间也获悉了它们的去处,并且还看见了一个人的名字。在那个时刻,我不由得生出了悲叹,悲叹自己全面落在了田老板的下风。与此同时,我也紧紧地为另外一个人之外的另外一个人,捏出了一把冷汗。
算了,人生总会有不如意,聪明人和傻B的生活都是要继续,思绪的漫无边际不能扯到太远去,该转回就要转回到正题。
老吴和老杨酒香四溢的躲猫猫游戏,该是要进入到正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