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这几天发烧卧床，恍惚间浮思良久。虫草承认自己向来深度缠绕于情感，可远离了多巴胺的人生，它的存于世究竟能有多少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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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天在外度假，剩下最后一天收拾残局。

回上海的第二天，给父母、女儿和朋友们猛打一通电话，我除了向他们问候，就是对他们说抱歉。此外，度假期间爽是肯定没爽够，原定的终极目标也没能实现，可田老板关照的事情倒是不少，老吴的白天又奉献给了老板。

伏案阅卷，静若止水。不曾想，桌上的手机突发振动，小雨的短信：吴哥去外面玩得开心死了哦，休假都快要结束了，你到现在也没来看我啊！

说实话，小女子的短信让我有点生气，哥们前几天心烦时发给你的短信呢，你回了吗，现在倒好意思来说我？遂回复：开心什么东西，都快要崩溃了！

她再回：哦，吴哥跟我一样不开心啊，不要崩溃嘛，过来找我说说话就好了。

我靠，这小女人的营销策略好象有点蹩脚，说是心灵鸡汤，其实一个生意场，都是些哥们早年玩剩下的伎俩。不理睬她，老吴手头还有不少事情，关乎自己吃饭的事情。

……

晚间，方哥约我一起吃饭。

方哥是我以前开公司时认识的一个朋友，年长老吴几岁。方哥当年也是在经营着一家公司，同时还在会计师事务所挂名，身边有位比他小很多的红颜知己。几年前，看透了TIAN朝政治经济趋势的方哥，他果断地转让了公司，从而进入到一国家单位工作。我和方哥可以算是情趣相投，同时还由于他曾经在政府机关和法院系统工作过，我俩相似的经历也使得彼此间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饭店里落定，我发现方哥近年来苍老许多，人看上去显得比较憔悴，性格似乎也没有了过去的开朗。“方哥，你看上去精神好象大不如以前了，自己也要注意身体啊！”老吴关切地说道。

“我自己也这么觉得，特别是近一年来，当初调我进来的领导被整走了，这日子过得只能算作是煎熬！”方哥叹着气。

“应该不会吧，依方哥的聪明和才能，没有几个人能在业务水平上与你相比。”我有些不解。

“兄弟，你我虽说以前都曾是体制内的人，但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你目前还在体制外，我这几年可是重回了体制内，真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方哥看着我，用一种无奈的眼神。

稍作停顿，他继续说道：“当初我在机关的时候，虽说有些领导文化水平差点，但工作是积极努力的，做事也是踏实的，特别是人品还算得上可以。现如今，一些领导的学历是够了，学历真假先不去说它，他们做事那可真叫做一个虚和假啊！不说别的，我目前手上正好在清理一个项目，这个项目起源于上世纪九十年代。通过对比九十年代初和现在的公文，兄弟，我告诉你，两者根本没法相比，无论是内容还是文字，这种退步都不是一点点哦。”

“不光是政府单位，现在的民企也是一样，没有人好好做事。”我补充道。

“是啊，整个社会都是如此，只不过国家单位的情况更甚。还有，你刚才说什么能力，要什么能力，本来就没什么正经的事情可做，还要能力干什么？俗话说，国危思将，国难思相。现在这帮国家单位的家伙靠着财政和垄断地位吃饭，一天到晚不做正经事情，日子照样过得不错，这无危无难的，何以思将相？”方哥瞪着我，他眼睛直直的。

“再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吧？”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附和一句。

不接我的话茬，方哥顺着自己的脉络：“你刚才还说我聪明，是的，大家都说我聪明，大家也都说你聪明，但我们是真的聪明吗？如果大家都认为我们是聪明的，这恰恰说明我们是不聪明的，至少不是最聪明的！”

“这话怎么讲？”我被方哥绕得有点糊涂。

呵呵，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笑容里蕴含着吊诡。“聪明是什么，聪明是能想清楚别人想不清楚的事情，是能解决别人解决不了的问题，从而为自己取得回报。看看现在的我，脑子清楚，做事果断，但别人提防你，领导整治你，这叫哪门子聪明，十足的二B！”

“这我不能同意，这也就是在我们国家，到了国外，还是讲能力的呀！”我反驳他一下下。

“你说的也对也不对，国外也有办公室政治问题，只不过我们国家几千年的文化使这种办公室厚黑学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兄弟别忘了，我们现在是生活在这个国度里，只能是适应这个国度的文化，等哪天你我都移民了，阿拉再来讲国外的事情，OK？”方哥给美国公司做过几年总会计师，到现在也改不了时常冒几个洋单词的臭毛病。

“那你说怎样做才算是真正的聪明？”老吴追问。

“真正的聪明是明明聪明却不为人所知，别人不认为他聪明，而他什么事情都明白，什么好处也都得到，别人还认为是他该得的，也很少会有人去提防他。”方哥伸了伸腰，看来是话说得太绕了，有点累。

是啊，这一片热土上的人们，自古以来就被冠以勤劳、勇敢、智慧。可依我看来，勤劳确实，勇敢却未必，而智慧则是过了头，最终演变成了小聪明。

方哥说得累，我听得也是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