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精打采的,我骑上自行车回学校。
刚把自行车锁在车棚里,一辆警车呼啸着从身后掠过,在教学楼门前停下
车门打开,下来两个警察,接着,下来一人。
那人我那么熟悉,那是我的父亲。
我父亲,坐警车来学校,莫非,我又惹祸了?
可我只是和小特务吃顿饭而已,不至于警车来吧。
怯生生的,我走过去,走到了警车旁。
爸爸看到我,意外的,没有严厉的训斥,只是对我说;带我们去找你们校长。
莫非,又要给我办退学?
校长出来,见到我父亲,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
站在一旁,我不知所措,但显然,这次不是冲着我来的。
警车门又打开,从车里下来一位头发全都花白的老人。
老人费力的下车来,佝偻着身体,低着头,脚步蹒跚。
听我爸和校长,还有那个老人的对话。原来这位老人是许忠老师的父亲。
没想到,许忠老师的父亲是我爸的同事。更没想到的是,许忠老师的父亲,那时才53岁。后来我爸说,这老爷子是一夜之间愁白了头。以前,都是书里看到这样的描述,没想到,人,真的可以一夜愁白发。
徐忠老师的父亲,是来收拾儿子遗留在办公室的物品。
据说,许忠老师刚刚被抓,警察就已经来查抄一次办公桌。这一次家属来收拾东西,警察依旧要监督。徐忠老师惹下的真是塌天大案。
跟在一堆人的身后,走到教室办公室门口。等了二十多分钟,爸爸和几个警察,帮着许忠老师的父亲拎着几袋子东西走了。
我闪进教室办公室,许忠老师的办公桌一片狼藉。我无意识的在办公桌上翻着,没找到什么可以留作纪念的东西,却捡到了两封信。
这两封信,有点来历。一封信收件人栏,填的是,高中男生收。另一封信,居然是俄文的。
我大概知道,这是寻笔友的信。
在那个年代,那个通讯主要靠写信的年代。中学生非常流行笔友。
我把两封信揣进口袋,回到教室自己的课桌。
趁着下午自习课,打开两封信。
中文那封信,是一位来自天津女孩写的。新的内容简单,大意是。自己的高一学生,平时喜欢绘画,喜欢散文,希望结交一位笔友。相互鞭策,相互鼓励,相互督促,努力学习,长大后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为四个现代化建设添砖加瓦。
那个年代的你们,对最后这句话熟悉吧。那时候我们写点作文,结尾几乎都是这句话。
俄文信打开,一大堆的俄文单词,吃了开头的你好,别的单词我几乎都不认识、翻看中俄文词典,弄了好半天,也没翻译出来两句。
信封里,还有一张照片。一个俄罗斯小姑娘,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大眼睛,高鼻梁,大板牙,脸上满是雀斑。长的不算好看,但有一种少女单纯的美。
下自习,我把那封信交给俄文课代表,让她帮我翻译这封信。但我把信封藏起来了。
天津的女孩,我亲自回信。
拿起笔,却莫名的紧张。不知道该写点什么。
有点奇怪,我为啥会紧张。写作文是我的强项,写封信反倒让我紧张了。
突然意识到,是因为对方是个姑娘,我才紧张。
想象着,那个不曾谋面的,即将成为我笔友的姑娘,会是什么样。
又拿起信看看,这姑娘信上的落款是;唐丽红。
丽红,小红。
脑海里突然就冒出来小红的影子。圆圆的脸蛋,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一条马尾辫,跑起来小辫子风摆杨柳的。
耳边,又响起小红嗲着舌头叫我一声,哥。
心头,掠过一只鸟,它尖利的爪子,划伤了我的心。心脏抽搐了一下,鼻子有点酸。
于是,提笔写下;
小红;
春天来了,东北的天蔚蓝通透,白云悠悠。蓝天洒下一些色彩,随意的绿了山,绿了林。白云扯下几丝云朵,随意的缠住了思念,缠住了躁动。我在蓝天白云下,迎着春风放飞一个微笑,远方的你,可要接住,莫让这微笑随风而逝。小红,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