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一朝阳的山坡上,一少年,挥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往铁丝网里甩着什么东西。
好奇,我推起自行车过去。
那是一和我年龄相仿的少年,乱蓬蓬的长发上面沾着草籽和尘土。脏兮兮的衣服几乎看不出本色。脸上两朵醒目的高原红,那双眼睛,看着单纯干净,却又透出一丝的狡黠。
这一定是附近农村的孩子,
看到我走来,那少年一脸的警惕,把身边的东西往屁股底下塞。
仔细看那少年手里的竹竿,长长的,带着弯曲的弧度和韧性。上面栓着一根长长的尼龙绳,绳子上绑着一大块U型的磁铁。再看那少年的屁股底下,居然是大大小小的废铁。
感情这少年在用钓鱼的方式偷厂区里的废旧金属。
见到我,那脏兮兮的少年把废铁往自己身后藏了一下,侧着身警惕的瞪着我。
把自行车支好,我故作熟络的一屁股坐在那少年身边。看着他手里的竹竿和磁铁,故作严肃的问他;
哥们,弄多少了?见面分一半懂不?
我本是开玩笑的心态,但我忽略了对方是惊弓之鸟的贼心态。
那少年突然跳起来,顺手从怀里掏出明晃晃的家伙,一抖手,哗楞楞的响,原来是一根九节钢鞭。
莫非这小子习武?不应该在。
在那个农村人温饱都成问题的年代,哪有几个乡下孩子还有心情习武
不过这样的九节钢鞭我倒是很熟悉。
在我们厂区门前的公园里,每天早上都有十几位叔叔在哪儿舞枪弄棒。
其中有位姓杨的,据我爸爸说是电工。就擅长耍这种九节钢鞭。
我曾央求过跟这位杨师傅学,他死活不教我。
我冲那少年摆摆手,说;老子不是跟你打架的,也不想和你坐地分赃,逗你玩呢。
看那少年还是紧张兮兮的对持着我。我从书包里摸出链锁,对着他一晃。
又从裤兜里掏出卡簧刀,对着他按动卡簧,咔的一声弹出刀刃。
顺手把刀插进身边的土里,又把链锁收进书包。
那少年看我的举动,既是示威,又表示了无敌意,他才迟疑的收起九节钢鞭。
伸手从地上摸起一条水泥袋子,把地上的废铁装进去就要走
我问他;你用磁铁只能蘸上来这些废铁,不值钱的。你咋不想办法弄点铜料,我听收废品的说,铜很贵。
那少年看了我一下,说;偷铜是要判刑的。
什么?
我问了一句。
少年说;铜四两,铁三斤。你不懂。偷个十斤八斤的铜被抓到了,顶多打一顿就放了,偷四两铜就够拘留的了。我可不干那傻事。
这小子倒是狡猾。
远处,突然传来了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而近。
我对那少年说,巡逻的来了,你快跑。
厂区有自己的经济警察保卫大队,基本都是复员兵组成的,大概五十多人。负责门卫,厂区电网巡逻,和成品武器的押运工作。
那少年,一点不惊慌,也不逃走,反倒一屁股坐下了。
转眼,两个穿着黄军上衣,蓝色裤子,带领章帽徽的经警骑着一辆长江警用摩托车,轰鸣着冲了过来。
这一身的制服,是以前的武警制服,只是帽徽不同而已。
两个经警挎着枪,威风凛凛的。
那少年看着俩经警,嘿嘿的笑,从水泥袋里摸索着,居然掏出一支捆绑结实的鸡。
少年把鸡递给两个经警,又送上两盒烟。
过程中,一直都没人说话。那两个经警甚至都没正眼瞧过我。
两名经警骑着摩托车走了,继续巡逻。
我问少年,每天都要给他们上供吗。
少年说;这沿途十多公里的电网边上,凡是里面有点废铜烂铁的,都有附近村民在偷。只要是在这弄这个的,都得给经警上供。
有时,附近村里的猪,狗不小心钻进电网被电死了,村民不敢进电网这帮经警就断电过来,捡起电死的猪,狗回去改善伙食。
彼此都睁一眼闭一眼的事。
那少年已经对我没有了敌意,居然从怀里摸出一颗烟递给我,见我摇头拒绝,自顾自的点上烟,很娴熟的吸了一口。神秘的对我说;
年前,我把邻村的一头猪赶进了电网,那帮经警为了感激我让他们过年有肥猪肉吃,答应今年安排我参加押运。
押运?押运什么?
那少年手舞足蹈的说;
就是穿上经警的军装,带上一把半自动枪,去押运你们厂生产好的东西去大连。
我不相信。
这种好事居然会让一个农村娃去?
二话不说,我跳起来抓起自行车就往山下跑
我要去问我妈,这样的好事我咋不能去。
从小,我就喜欢坐火车,我就喜欢去远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