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姐说完这句话，前面骑摩托车的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撩身上的长风衣。从风衣里面伸出一把锯掉了枪托，锯短了枪管的双筒猎枪，黑洞洞的枪管直指小奔头。

小奔头并不害怕，笑嘻嘻的冲着石姐一抱拳；

小嫂子，别生气，我不知道你们也看上了这小子。不过小特务也不该缺人手吧。

石姐也笑呵呵的说；

缺不缺人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小特务传话出来，不许你打这小子的主意。

他们一问一答。那个骑摩托的男人，黑洞洞的枪口依然对着小奔头。尽管他们的话题围绕着我，但我却成了局外人一般被晾在一边。

闪身，悄悄的走开。

我从未想过真的去混社会，那样的生活我好奇，但不羡慕。家庭背景，所受教育，以及奶奶那双哀伤的眼神，都不会允许我真的混上那条路。

沿着运河边上的小路，漫无目的的游走。不知不觉走到了长途车站。

刚走到汽车站，突然眼睛被一双冰凉的小手蒙上了。

从那手上传到我鼻子里的香味，我想到没想说；

“臭丫头，闹什么闹，你怎么没回家”

手松开了，小红脸蛋冻的通红，笑嘻嘻站在我面前；

“我有个好消息，我爸出差回来了，他说晚上送你回家，还说你家也有大喜事。”

我看了看她，疑惑的问；

“我家能有什么大喜事？”

小红撅着嘴说；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你爸升官了吧。反正今晚你爸在家请客吃饭，我爸说带咱俩一起去你家，研究送咱俩去当兵的事。”

这是最让我兴奋的好消息，当兵扛枪穿军装，我的梦想。

小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手绢包递给我，我接过来打开看，吓我一跳。包里整齐的一叠十元人民币，足有二百多元。

那个年代，我父母一个月工资也不过就百八十元的。对于我的家，这二百多元都不是一个小数目，而对我这个每月只有三五块钱零花钱的中学生来说，这一叠钱无疑是一笔巨款。

这是什么钱？我疑惑的问小红。

小红轻描淡写地说；

你和纪老二进去后，我每天早放学就去市场，还出过夜市。把那些货都卖了。还不错，在市场卖虽然要交点费用，但能卖上价，而且卖得快，这不，赚的钱都在这。你拿去用吧。

我蹲在马路上，笨拙的把钱分成了三分。从小数学不好，对钱也没多少概念。那点零钱费了我挺大的劲，才分成了三份。小红就在一旁看着我，笑嘻嘻的却不过来帮忙。

我拿起三份钱，郑重的递给小红两份，说；

我的这份我收了。这是你和纪老二的两份，纪老二的应该你亲自交给他。

小红接过钱，看了看，又看看我。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也没说什么。

口袋里有了钱，心里就有了底气，明天不用石姐，也不用偷了，我可以正大光明的给纪老二买包子了。

小红默默地跟在我身后，情绪明显的不高，我却不知道为什么。

小红接过钱，看了看，又看看我。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也没说什么。

口袋里有了钱，心里就有了底气，明天不用石姐，也不用偷了，我可以正大光明的给纪老二买包子了。

小红默默地跟在我身后，情绪明显的不高，我却不知道为什么。

没话找话的和小红聊天，小红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我。其实我明白，我让她亲手把钱给纪老二，这件事让她不愉快。但我必须这么做，才能对纪老二有些许的安慰吧，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突然想起一件事，问小红知不知道许忠老师的事。

小红来了精神，绘声绘色的跟我描述起许忠案件的大致脉络。

许忠老师本来已经被派到省城进修学习。他买了火车票，但却没有去省城，半夜时分骑着一辆日本轻便雅马哈摩托车，带着一把砍刀，一对短剑，去了许忠自己亲弟弟的岳父家里。

许忠亲弟弟的岳父家住平房，许忠翻院墙进入。先是遇到了上厕所的，十七岁的弟弟的小舅子，砍杀。

后进入室内，一共杀掉全家五口。

用航空汽油企图焚烧现场，因为航空汽油挥发性太强。许忠点燃打火机时，空气中的汽油发生瞬间爆燃，把许忠自己也烧伤。

烧伤后的许忠潜回家躲藏。傍晚时分他的女朋友去家里，发现烧伤了的许忠，要带他去医院，许忠死活拒绝。

女朋友无奈，去医院开了一些烧伤药，又回家取些东西，顺便就把许忠烧伤的事说给家人听。

许忠女友的父亲是我们当地的刑警，听了女儿的话心中疑虑。就安抚住女儿不让出门，自己出去带着刑警就直扑许忠的家。

许忠被捕后，承认了犯罪事实。但警方认为还有同案犯。许忠目前已经被省厅带走审理。

我听着，脑海中不时闪现出许忠老师的音容笑貌。他上课时的神采飞扬，他生气时的怒发冲冠，他在教室门前堵住我辅导作文时那温和的眼神，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清晰。我怎么都不能把这么生动的许忠老师，同凶恶残暴的杀人犯联系到一起。

想起监号里的一幕幕，想起小特务，想起刚才对着黑洞洞的枪口依然笑嘻嘻的小奔头，我不禁脊背冒凉气。这社会远比我经历过的要复杂，要残忍的多。表面看起来那么普通，那么善良的人，他们的另一面却是那么的可怕。突然想起纪老二，直觉他将来可能要做出让我瞠目的大事。他的性格，他的为人，都很可能走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