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那地狱般的囚笼,我真的今生都不愿意在回去。
但是现在,我最好的朋友,他还在里面煎熬。
为了他,我宁愿在去陪他五天。为了他,我宁愿冒着被打的危险去偷包子,这不是一个少年一时的冲动,是患难过的男人本性流露。
回到城里,去了青年饭店。
三个人刚做坐下,二哥罗宏彦和五磕巴刘强,老六贾智敏也赶来了。
哥六个几个月来第一次这么整齐的坐到一起。却少了最小的老七纪老二。
胡乱点了几道菜,小饭店不大,挤满了食客,特别的喧闹。这样的环境和心情下,谁都没心思喝酒。
只有老五刘强酒瘾发作,磕巴着说;
这、、、这、、、这么好、、、好的、、、菜。不喝、、、喝、、、喝点?
说完,招手喊来服务员,问;
有、、、有、、、白酒吧
服务员一指服务台。
那时候还没有吧台,或者收银台的名词。只有一张写字台放在门口,写字台上摆放着十几瓶的各式白酒,一大土陶罐子的散白酒,还有两样酒精色素勾兑的所谓果酒。
五磕巴看着那服务台上的就,伸出两根手指,对服务员说;
二、、、二、、、二、、、
食客多,服务员忙,忙的心急。看五磕巴结巴着说不出来,就问他;
二两白酒?
五磕巴摇摇头,晃悠着两根手指头接着磕巴;
二、、、二、、、
服务员急着问;
二斤?
五磕巴摇着两根手指头,终于憋出一句话;
二、、、二、、、二锅头。
服务员乐了,我们乐了,周围食客乐了。独独五磕巴不笑,一脸严肃的看着我们几个。
一会,菜上来,馅饼上来,二锅头上来了。跟着还给上来了一大盆的散装生啤酒。
老大纳闷的问服务员,我们没点生啤呀?
服务员往旁边屋一指说;
那边有人给你们点的,你们这桌的钱也替你们付完了。
谁呀?
哥几个面面相觑。
我刚要过去旁边屋看看,那屋的门帘一掀,小奔头从里面笑呵呵的走出来。
过来,拍拍我的肩;
兄弟,镀金回来了?这顿饭哥哥请了,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不等我说话,小特务晃晃悠悠的走了。看那脚步飘忽的样子,没少喝酒。
身后,四五个人跟着他一起走出来。
那里面有两个是当时打架比较出名的人物。
其中有个家伙叫韩老头。
韩老头当时也就20出头的年纪,因为少白头,几乎满头的白发,被人给起个外号叫韩老头。韩老头混不吝,打架不怕死,还扛打。18岁那年,头盖骨被人用铁门栓打碎,据传说换上了一个塑料的头盖骨。
我和他不熟,一直没办法证实传言。
但自从那次被铁门栓打碎头盖骨后,韩老头是一年四季都戴个帽子,据说睡觉都戴着。韩老头贪酒,给喝一顿酒,让他打警察都敢去。
韩老头路过我们的桌子,拿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挨个看着我们傻笑一声,走了。
老大李兵问我,你咋认识小奔头的。
我只能说,他是我家邻居,不熟。
身后,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说;
小奔头在打你的主意,你可要注意喽。
回头,是上次遇到的那个女人,我能听出她甜甜的声音。
这会儿,她的脸上没有围着头巾。长的白净,小眼睛,小鼻子,嘴巴显得有点大。五官不算精致,搭配到一起却挺漂亮。
她一笑,细长的小眼睛弯弯的,给人一份很亲切的感觉。
女人站在我身后,说;
小兄弟,我在那边吃饭,很巧的遇到了你,想跟你聊聊他的情况,行吗。
她的语气平缓温柔,但我听来却如命令一般不可抗拒。乖乖的站起来,跟她走到饭店最后面一角落里。
角落里的一张小桌子上,摆着两盘菜,几张馅饼。
这里不算清静,却很隐秘,不被人所注意。
坐下,那女人问我喝酒吗,我赶紧摇了摇头。
依旧改不掉好奇的天性,我傻乎乎的问她;
“你是小特务的马子?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叫你嫂子行吗”
“我姓石,你就叫我石姐吧,你别叫什么嫂子了,在说这一叫嫂子,显得我很老了”
她咯咯笑了起来,露出一颗好看的虎牙。
她这一笑,清清爽爽,笑散了我心底的戒备。拿起筷子一边吃着,我一边大致给她讲了小特务在里面的情况。
我在里面也就七天,知道的情况不是很多。石姐其实很了解小特务在里面的情况,她主要是想知道小特务让她给活动的李东那憨货的情况。
听我眉飞色舞的讲了李东那憨货的事,她也笑的很开心。但笑过之后,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忧郁。
我好奇的问她,是不是每天都守在拘役所大门外,她苦笑着点点头;
“还不是为了让里面的两个少受点罪,每天早上利用放风的时间给送一点吃的”
“那送完了吃的你就可以回家呀,还这傻等什么呀,象小特务和二龙这样的收审人员是不可能白天出来做零工的”
我小声告诉石姐。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点上一颗,仰天吐了个园园的烟圈。
没有看我,对着天棚长叹一声说;
“你当我愿意在这等呀,你以为送进去点吃的那么容易呀?我每天都等在这,是等里面的狱警头头们出去吃饭的时候,跟在后面,给他们结帐的,不然,我连一个馒头都送不进去”
原来还有这么多的门道,我有点茫然。原来小特务在里面那么逍遥,是因为外面有人替他打点。
这时候石姐坐直了身子,盯着我问;
“你怎么能送进去吃的呢”
我小声说;
“我哥们的老爸是警察,是他和所长打了招呼的,不过我今天送的包子多,给小特务二龙代份了”
石姐笑着拍了拍我的脑袋;
“小家伙,还挺有良心的,这样吧,明天开始我买东西,你往里送。别在偷人家的包子了。”
我摸了摸脑袋,我最不喜欢别人拍我脑袋了。
而且,从他的话里我察觉到,她一直在跟踪我,这让我很不舒服。
想到这,就气恼的说;
“我自己买自己送,你送你的,反正我会给小特务和二龙代一份的”
“咯咯,你还生气了?你送,你拿什么送?明天还去买包子不给钱呀。没成心跟踪你,只是怕你买的少,结果,你还真让我吃惊。小兄弟听姐姐的话,明天姐姐去买,你送进去,你在这样偷,让人家抓住,还不打死你呀,不过”
说到这她收敛了笑容;
“小弟弟,你的义气真的让我感动,真的”
我摇了摇头,你感动你的,和我没关系,我做我应该做的。
起身和石姐告辞,走到前面和哥几个汇合。
从饭店出来,走在马路上,脑海里是那梦魇般的七天,想想纪老二现在是一个人在里面煎熬,心里就空落落的。
跟那哥几个分手,一个人垂着头,泱泱的在马路上漫无目的游逛。
迎面,一人拦住我,抬头,我就看到一张漂亮的男人的脸,那张漂亮的男人脸上有一个大奔头。
小奔头双手插在裤袋里,叉着腿,笑嘻嘻的看着我。
猛然想起石姐说过,小奔头在打我的主意,心中就有了些警惕。
小奔头从背着的黄色军用挎包里,摸出一罐奶粉。铁罐的,绿色草原牌的奶粉。我对这个牌子的奶粉记忆非常深,因为这种铁罐奶粉在当时算是很奢侈的东西,更重要的是,我舅舅就是这家内蒙乳品厂的工人。
小特务说,监舍里缺营养,把这给你哥们送去吧。
我摆摆手,监舍里没有开水,送进去也没法吃。
小奔头笑着说;你那兄弟中午不是在伙房吃吗?伙房里有开水呀,再说这奶粉干吃更好吃,拿着吧。
我收下了,因为我其实也没吃过这种灌装的奶粉。实在很想尝尝什么味,据说这种灌装奶粉是要出口阿尔巴尼亚和非洲的。
见我收下了奶粉,小奔头凑过来,小声对我说;
从号子里出来,你这学校估计也回不去了,不如跟我吧,帮我放个风,你这么机灵,一定没问题。而且我能保证跟着我你吃香的喝辣的。
还真让石姐说着了,小奔头还真的在打我的主意。
我问他;
你那什么保证我能跟你吃香的喝辣的?你每天都要去反扒队报到。
小奔头瞪了我一眼,说;
小鸡不撒尿,我自有来钱道,你甭操心这个,就问你一句话,跟我干不?
一辆摩托车突然冲过来,停在我和小奔头身边。
石姐坐在摩托车后座上,指着小奔头说;
我今天是第一次警告你,不许打他的主意。下次我就不会这么温柔的警告你了。
石姐说完这句话,前面骑摩托车的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撩身上的长风衣。从风衣里面伸出一把锯掉了枪托,锯短了枪管的双筒猎枪,黑洞洞的枪管直指小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