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正胡思乱想,一个狱警打开门,一指我:
“你,收拾东西出来。”
我能看出狱警眼里嘲弄的笑意
你奶奶的,故意耍我。
其实,我的内心里,是非常渴望走出监舍,走出大墙,走出这人间地狱的。
狱警对我招手那一瞬间,我的紧张感突然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兴奋,那种兴奋感,让我浑身哆嗦,甚至哆嗦的发冷。
不假思索的,我从板铺上跳下来,蹦跳着跑到门口。
身后,纪老二突然喊了一声;
记着,每天给送包子来。
这一声喊,如同孙大圣的定身咒,一下子把我钉在门口。
手扶着大铁门,我回过头。
纪老二已经转过身,靠坐在墙上,两手捧着膝盖。脸上依然是阴翳的表情。看着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但,我就是能感觉出他心中的惶恐。
我走了,虽然小特务对他很好。但我清楚,在这里,没人能取代得了我。只有我,才能真的给他安全感。
所有人都看着我,眼神里满是羡慕和嫉妒。
只有纪老二的眼里,是哀伤的。
尽管他很努力,要把这份哀伤掩藏起来。
但,无论他怎样的掩藏,我就是能感觉到那份灼骨的哀伤。
这一瞬间,我又放弃了出去的念头。我又想留下来陪着他。
小特务即时的对我挥了挥手,说:
“记住我的话,别回头,也别说再见。走吧,快走吧。”
我对纪老二说:
“哥们,我走了,我真的走了。”
纪老二还是一副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样子。
看着我,不说话,也学着小特务对着我挥挥手。
我对着他又喊了一声;“我真的走了。”
纪老二对我咧嘴,笑了笑。
却突然的,他把头埋在了两腿间,肩膀耸动着。虽然无声,但我知道,他哭了。
毕竟,他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不管他的性格怎样的倔强,他还算是个半大孩子。他其实没有外表那么坚强。
我冲动的要奔着他过去,被身后的狱警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二龙也跳下板铺,扑上来拦腰把我抱起推出了铁门外。
狱警把我挡在身后,急忙锁上了大铁门。
我站在门外,隔着小窗想往里看,二龙用身子挡住了我的视线,说:
“兄弟,千万别往回走,那样你就还会回来的,你走吧,放心好了。”
我靠着墙蹲了下来,失声痛哭。
狱警拉起了我,推搡着我往大门走。
我昂起头大声冲监舍里喊:
“纪老二,我一定天天给你送包子,你等着。”
旁边,另一监舍,一个人趴在铁栅栏上,冲我喊;
“嘿,小兔崽子,记着给爷我也送一份。
我冲过去,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那家伙猝不及防,被我打了个结实。
隔着铁门,那家伙骂骂咧咧的,扬言要杀了我。
我转身,擦掉泪,对狱警说;
“我又打人了,送我去小号吧。“
狱警一脚踹在我屁股上,直接把我踹出了大门。
进了所长办公室,办理出狱手续的时候我还在哭,全然没注意到李叔叔就坐在屋里。
看到我哭。李叔叔走上来在我脑袋上拍了一下:
“小子,马上就要见天日了,你怎么反倒哭起来了?”
抬头看到是老大的爸爸,我马上抹掉眼泪,拉着他的手哀求道:
“李叔叔,你和所长叔叔给我求个情,让我在关七天吧。”
李叔叔和所长同时乐了,李叔叔笑着问我:
“为什么还要呆七天呀?没呆够?”
“不是,我不能扔纪老二自己在这里呀,我们是一起进来的,我想等他一起出去。”
李叔叔听了我的话,不笑了,严肃的看了我一会,叹了口气,嘴里小声骂了句:
“他妈的小崽子,还怪讲义气的,和李兵一个熊色。”
所长还在乐,掐着我的耳朵说:
“我说小子,你当我这是你姥姥家,你说住几天就住几天呀?快给我滚吧,别在让我在看到你个小混蛋。”
办完手续,所长把我的手表还给我。那是进来那天,被登记暂时保管在所长这里的。
万幸,我要是带进号子里,第一天就得被瘦猴给强抢去。
李叔叔把我送到门口,说:
“你快出去吧,你的那些狐朋狗友都在外面等你半天了,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记住,在打架就别叫我叔叔,跟你们丢不起这个人。”
听说哥们在外面等我呢,我兴奋的跳起来就往大门跑,跑了两步又站住了,回头哀求李叔叔:
“李叔,您和所长叔叔求个情,我明天来给纪老二送点包子,你就让他高抬贵手,我在大门外交给出零工的纪老二,行吗?”
李叔回头看了看所长,所长说;
“这不行,你不能坏了这里的规矩。不许亲手交给他。你可以把包子放在垃圾场那儿,他自己拿可以。你俩不能手递手,更不能说话。否则他就在也不能出来干零活。”
我使劲的点头,只要能让我送包子,啥条件都可以答应。
给所长深深的一个大鞠躬,转身朝大门口走去。
路上,几次,我都忍不住想回头。
我对这里没感情,我恨这里。
但不知为啥,我就是想回头看看。
记着小特务的话,我没有回头。迅速跑到大门口。
守门的狱警看了我的出门证,打开了大门上的一个小铁门。
那一刻,虽然记得小特务的话,但我还是忍不住回头最后看了一眼。
这七天的生活,是我这一生都难忘的。现在要走出这囹圄地了,心情很复杂,梦一样的感觉五味杂陈。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现在,噩梦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