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
我在东北
我在吉林
吉林不是省会的名字
吉林是个美丽城市的名字
不对，吉林也是个省会的名字
只是那个省会和我所在城市的重名
我这今天早上阳光明媚
空气清新
天很高，很蓝
有点凉，要穿羊毛衫，要穿厚外套。
已经没有暖气供给
你呢，你在哪个城市
你的早上是否阳光明媚
我站起身，抹了抹眼睛，我不想让小红看到我哭。虽然我还不是真正的男子汉，但北方男人从小就懂得，活的是这张脸。在女人面前哭，丢脸。
转身，朝门外走。刚走到门口，我才想起纪老二，回身招呼他和我一起去见小红。纪老二两手插进裤子的口袋里，犹豫着摇了摇头。
以为他腼腆，我过来拉他，一定要他跟我去，因为我知道，其实他比我更想见到小红。
纪老二跟我走了两步，站住了，说；还是你去吧，我不想这个样子去见她。
这句话让我心中一紧。
这个性格内向，不善言辞的家伙，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让我动容。
我了解纪老二，这是个固执的小男人，很固执，一旦他决定的事，十头牛拉不回。
其实，看他说那句话时的眼神，我就知道他一定不会跟我去见小红。
但我也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对见到小红的那份渴望。他不在意小红是不是惦记他，也不在意小红是否冷落了他。他在意自己在小红心中的形象，所以固执的不去见小红。
我一个人走出伙房，走到大门口的门卫室。
站在门口，我回头看看伙房的窗户，看不到人影。
我相信，纪老二一定躲在那后面。
小红从门卫室出来，依然是那么蹦蹦跳跳的，圆鼓鼓的胸脯随着她的蹦跳，依然汹涌澎湃。她的笑容依然甜甜的，只是她红红的脸蛋，被春风吹的黝黑，粗糙。
突然有些心疼，这样春风料峭的天气里，她居然每天就这么傻傻的跑到郊外，就这么无望的守候着。这丫头太傻了。
我往后，退了一步，说；我身上臭，从进来就没刷过牙，你别过来。
小红愣了一下，就嘻嘻的笑，说；
臭就臭吧，我就当上厕所呢。
我说；纪老二就在你对面的伙房里，他因为难为情，死活不愿意来见你。
小红朝着伙房的方向张望，问我；我没看到他呀，窗户那儿没人。
我说；你看不到他，他却一定能看到你，真的。
小红说；我去把他拉出来，真是的，又不是上花轿的新媳妇，咋这么扭捏。
我叹了口气，说；
别去了，别难为他。以后对他好一点。
小红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疑惑的问；
哥，你这话是啥意思呀。
摇摇头，其实说完这句话，我都不知道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有心，想问问我家的情况，想问问我的父母为啥不来看我。可我问不出。我能想象到，我那一辈子老实憨厚，本本份份又好面子的父母，此刻该是什么样的心情。我给他们丢脸了，我让他们失望了。
小红不改没心没肺的劲。刚才在大门外还像个泼妇一样跟值班狱警大吵大闹，这会又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哥，你不知道吧，学校出大事了。你的班主任许老师杀人了。杀的是他弟弟的老丈人全家，还放火了，把自己也烧伤了。还有，我爸在北京出差呢，听我妈打电话说你大家被抓了，我爸说反正都不是学习的料，打算把咱俩都送去当兵，嘻嘻，开心吧，我就知道你一直想当兵。嗯，我跟我妈说，要当兵，纪老二咱仨都去，不然我就不去。还有，还有
小红突然不说话，而且表情也黯淡下来。
我问她；还有什么？说吧。
她吞吞吐吐的说；
还有，你爸很生气，说要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从此没你这个儿子。
嗯，我预料到了，这才是我的父亲。在他的世界里，什么都可以接受，独独对于我被抓，被戴上手铐这件事，绝不能接受。
我低下头，说不清是难过，还是害怕。心慌慌的，好像被吊在半空，四周空荡荡，无底无依的感觉。
小红从怀里拿出一个牛皮纸包，递给我，不好意思地说；
这里面的馅饼，你和纪老二一人三张，还热乎呢，快吃吧。
我接过馅饼，还带着热乎气。问她，你吃了吗。
小红使劲点头，连连说；吃了吃了，我也吃了三张，这馅饼很好吃。
看看小红，这丫头的眼睛使劲眨巴着……
从小，她就有这毛病，一撒谎就使劲眨巴眼睛。
我问；你没钱了吧，剩的钱就够买这六张馅饼的对吧，你还饿着肚子呢？
小红使劲摇头，说；我有钱，你看。
从口袋里，小红居然掏出二十多元钱。
按她说的，每天都来这等着看我，每天都买吃的给我们，她哪来的这么多钱？
小红洋洋得意的说；这些钱是老三和老五，每人给了我十元钱，让我给你俩买点好吃的。前几天买来了也不让往里送，今天我以为还是看不到你，就没买那么多。
看来，她还是没吃饭呢。
我从牛皮纸袋里，掏出四张馅饼，拿在手里。吧另外两张馅饼塞到小红手里；
趁热快吃，吃完赶紧回去，我也得回去了。
我看到门卫室值班狱警那不耐烦的表情了，我知道我该回监舍了。
小红不以为然地说；没事，我有伴。有一男一女也每天骑摩托来这不知道等谁。
我心一动，这一男一女莫非就是小特务的人？
值班的狱警从门卫室出来，喊了一声。那个武警从岗亭过来，拉着我就走。
小红在后面喊我；哥，我不饿，给你馅饼。
我头也不回跟着武警就走。我听到了小红喊我时声音的颤抖，我怕回头看到她满是泪水的脸。
我受不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