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喜欢看侠义的小说,但这冷丁的,我却想不出哪一首古诗,能配得上他那首杀人行。
仓促间,我随口而出;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小特务哈哈大笑
我大囧。
这是中学课本里的,我就这首来的熟。
小特务笑够了,接了一句;
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于是,我俩一起,把这首古诗朗读起来。
累了,站累了,也喊累了。
这一晚,我和隔壁的小特务,嗓子都哑了。
小号里静悄悄的,我蹲在地上,眼望着低矮的铁栅栏门,呆呆的发愣。
栅栏门外,有惨白的灯光,那是一盏水银灯辐射的刺眼光线。
灯光下,不时有大老鼠在走廊穿过,悠然自得。也许,这里才是他们的乐园,而对于人类,这里不过是惩戒的监号而已。
一只小老鼠,站在不远处,好奇的看着我。
惨白的灯光下,小老鼠的眼睛滴溜溜,雪亮。我盯着它,小老鼠毫不畏惧的看着我。
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看过的三侠五义,想起了那以老鼠命名的五位豪侠。
虽然敬佩那敢于闹翻东京城五属,敬佩他们的侠肝义胆。
我不喜欢他们以老鼠命名。我不喜欢老鼠,即使这只小老鼠看起来单纯又可爱,可被它盯着看,依然让我浑身不自在。
我喜欢狼。
喜欢奔走千里吃肉,驰骋千里无所畏惧的狼。
我想起那头囚困在军营里的狼崽了。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出狱后第一件事,我就找小红商量,把那头狼崽放归山林。
对狼崽来说,猪圈就是它的小号,是它的囚笼,而辽阔的大草原才是它自由的家。
想起狼崽,我又想起那个脸蛋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胸脯圆圆的,屁股圆圆的,笑起来甜甜的小红了。
小红现在该睡觉了吧,睡梦里这丫头会不会蹬被子。她会不会梦到我?她想我了吗?
她一定会想我的,这一点我笃信。但她梦里应该不会有我,她应该梦到纪老二。纪老二人虽然粗鲁阴狠,但对小红却是宠爱有加。他一直不远不近的呵护在小红身边。就算这次因为小红打架,纪老二也是第一个出手,且下手最狠的。
小红应该能梦到纪老二。这很公平。
喂,小子,你睡了?
隔壁,小特务喊我。
没有,大哥,我哪敢睡呀。
我随口答应道。
你哭了?
小特务问的话,语气带着笑意。
我没哭,我肯定没哭。
我抹了一把脸,手上有水。吧嗒吧嗒嘴,嘴里有咸味。
原来我真的哭了,原来伤心的眼泪是咸的。
我为什么哭,不知道。我没觉得自己伤心,可不知是想起了那头狼,再联想到此时自己的命运,为自己而悲哀,还是因为想起了小红,而让我不自觉的流泪。
反正,我真的哭了。
大哥,
我喊小特务,他应了一声。
大哥,你说明天咱俩真的能出去吗?你怎么就肯定明天就没事了?
小特务在隔壁回答我,他的嗓音沙哑低沉。
你有个当警察的叔叔,跟这里的所长关系很好。厂军代表室的主任也来给你求情。就凭这,明早所长一上班,肯定能把你放出去。
啊,小特务居然知道这么多。这让我震惊。
见我没说话,小特务揶揄着我,说;想你马子了吧?
我没有马子
我赶紧说。
小特务笑,说;
我都看到了,那小丫头几乎每天下午都来这里,站在大门外。大眼睛,圆脸,穿一件风衣,是你马子不?
我沉默了。
小红果然每天都来看我,不,来看我们。
眼泪,不争气的,又流了下来。
早
昨晚看CBA
我不是那个队的拥趸
我只是篮球看客。
哪个队夺冠我都是赢家。
喜欢北京队的团队精神,喜欢老马的那股劲。
还是那句话,北京队最大的短板是闵鹿蕾。
其实新疆队的短板也是崔万军
国产教练影响了球队更上一层楼。
还有一个大问题,独生子女时代
孩子娇宠不愿意去搞体育
父母溺爱也决不让孩子玩体育
所以13亿中国人里面,出不来一个马布里,
连一个李学林都出不来
三大球,男排就没成为过真正的亚洲霸主
男足一直是刘禅
而男篮,曾经唯一的亚洲霸主
也已经日薄西山
辉煌一去不返
小红果然每天都来看我,不,来看我们。
眼泪,不争气的,又流了下来。
隔壁,小特务突然问我;你听到啥动静没有?
你饿不?
他这一问,我才想起来,没有吃晚饭。
这么一想,肚子里可咕噜噜叫起来,两腮也开始泛酸水。
小特务自言自语的说;一定是出啥事了,导致值班的把咱俩给忘了。没来送完饭。
出事?
小特务的话,吓了我一大跳,莫非纪老二真的把那两个家伙给废了?
小特务摇摇头,不大可能,监舍里还有我的人,不会让纪老二胡来的。
我说小子。
大哥,我有名字,你叫我猴子也行,干嘛老叫我小子。
小特务嘿嘿的笑,说;
行,不叫你小子了,还挺倔。这次出去后,好好上学吧,你不适合混社会。以后别打架了,这社会最傻的人才打架。
大哥,难道你不打架?我问道。
小特务说;打呀,但不自己动手。
哦,我明白了,就像小奔头那样?
小特务问我;你还认识小奔头?
我家邻居,只是认识,但没有啥关系。
小特务不屑的哼了一声;小奔头那也不算聪明,自己冒死弄那点钱,都供着别人吃吃喝喝了,亏。
猴子,你坐过火车吗?
这还用问,我从小就跟奶奶坐着火车来回跑。我回答的很得意。
那你在火车站,看到的最多的是啥人?小特务问我。
最多的当然的坐火车的人呀。我纳闷,火车站肯定是旅客多。
小特务有问;除了坐火车的人多,还有啥人多?
我恍然大悟;乞丐多?
对。
小特务说;火车站那些16、7岁的小乞丐。你给他十块八块的,再管一顿饱饭,别说让他们去打人,你让他们杀人他们都愿意替你去。
我有点明白了。
小特务打架,都是花钱顾那些小乞丐。
也别说。那个年代的小乞丐特别多,而且是真的穷,很多小乞丐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人一但快饿死了,别说打人,你给他顿饱饭,他真的敢杀人。尤其这帮小乞丐,不知道啥叫害怕。而且流窜,打完人就流窜到了下一个城市,连警察都抓不到人。
不能不说,这小特务,就是比小奔头狡猾。
说着话,能让我暂时忘记饥饿。
但实在太累了。从关进来到现在。我没坐下,没躺着。这会实在支撑不住了。眼皮打架,全身酸疼。
顾不得许多,我靠着墙,一屁股坐下来。
隔壁,小特务见我半晌不说话,警觉的问我;你是不是坐下了?想睡觉了?
是。
我回答的干脆。什么痔疮呀,我才不管了,我就要睡觉。
小特务说;
你这么睡了,会得伤寒,疥疮。那东西难治愈,你会后悔一辈子。你给我站起来,不许睡。
小特务沙哑的嗓音一下子高八度,口气很严厉。
不情愿的,我又站起来。
继续转,如拉磨的驴,如困在陷阱里的野兽。我闭上眼睛,手扶墙,无奈的转悠着。渐渐的,失去了思维,人变得机械了。
突然传来一声响,把我一下子惊醒。
那是大铁门被拉开的声音。
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强烈的光线刺痛了我的眼睛。
眨巴着眼睛,眼泪被刺痛的灼伤感刺激的流了出来。
原来天亮了。
等眼睛适应了光亮,才看清楚,是所长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四个武警。
昨天踢的我那个满脸酒刺的小武警。手拿警棍,狐假虎威的敲着铁栅栏吆喝着我俩出来。
所长盯了我一眼:
“你个小崽子,长脾气了是不是?净给我找麻烦。”
又看了看小特务,对那几个武警一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我和小特务被武警带到了所长室,所长让一个武警班长先带我去洗脸。
我看了小特务一眼,这一晚上的折腾他明显的憔悴了,眼睛片的后面是熊猫样的黑眼圈。嘴唇干裂还带着点血丝,表情又恢复了往日的阴沉。
水房里,洗完脸我抬起头。找了一小片镜子。
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我也吓了一大跳。
我比小特务还惨。眼圈是黑的,嘴唇也是干裂的,连胡子碴都冒出来了。两腮塌了下去,颧骨都显出来了。
低声的骂了一句,匆忙的洗了把脸,。
好几天没刷牙了,嘴里黏糊糊的难受死了。我都能闻到自己的口臭,用手指沾点水,在嘴里来回的刷了几下,就跟武警班长向所长室走去。
路上我问班长,为什么这里不给牙刷牙膏。
他说,曾有犯人用牙刷磨成刀行凶的。
我说那给点牙膏也行呀。
他哼了一声说,怕你自残。
我更奇怪了,拉着他的衣袖问,牙膏怎么能自残。
武警班长是老兵了,经历了这么多年的看押,对这里的犯人也没那么歧视。他看了我一眼,甩开我的手,推我在前面快走。
身后,班长小声告诉我。
一管牙膏吃到肚子里,就能诱发阑尾炎。
妈的,真长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