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虽然她已经做了奶奶,我依然叫她小宋老师。每年回老家都要去看她,她也总给为我做一大碗香喷喷的炸酱面。
星期天一大早,小红和黄毛纪老二来找我。
纪老二还是那德性,一张脸阴沉着,看到酱肘子都不会笑一下的死德性。
小红倒是笑嘻嘻的很兴奋,因为她从市纺织厂弄出来一批超便宜的袜子和内衣,据她说是打包论斤卖给她的。
针织厂弄出这两大包的针织品,批发时是按照有跳线的残次品,但是小红仔细检查了一下,几乎都是正品。而且核算下来,一件内衣,或者一双袜子只有几毛钱的成本。我估计小红是利用父母的关系。
小红叽叽喳喳的唠叨个不停,仿佛她已经是万元户一样亢奋。无论如何,这些东西都能赚点好钱。我也很兴奋。
当时,小城里只有两个大的综合市场。
东北的小城,一般都习惯性的以铁路线为轴心,划分成道南,道北。或者道东,道西。
而我父母所在的这个小城,因为有这个大型军工企业。地域的划分就以厂内,厂外划分。工厂家属区的范围为厂内,其余地段为厂外。
这两个大型综合市场,就分别坐落于厂内和厂外。
小红认为,厂内的市场基本都是厂区家属,认识人比较多,摆摊做生意不合适。况且厂外的那个市场,很多附近周边的农民也来赶集,人多,生意会更好做。
这丫头人小鬼大,后来才知道,她祖籍浙江的,难怪天生就有做生意的天份。
和纪老二一起,扛着两大包的东西,去了厂外的综合市场。
刚摆摊,就被赶了出来。
原来那摊位都是有人租下的。
扛着货从市场出来,小红袖子一挽。跑回市场里买了一大块塑料布出来,干脆就在大街的人行路上摆开练摊。
幸亏那年月没有城管。
但刚摆上摊,就过来一戴着红袖标的老太太,伸手就要收一元钱卫生费。
还没开张,这就来收钱。
小红顺手从摊上拎起一条胸罩,递给老太太;
大姨,我这还没开张呢,要钱没有,要不给您这个得了。我这个卖两元呢,您还得找我一元钱。
老太太瞪了我们一眼,悻悻的走了。
小红望着老太太背影,喊了一声您老慢走。转过身尖着嗓子开始可劲的吆喝,一点不怯场。
东西便宜,就不愁卖。
一会儿,就围上来一群人。我忙着帮着小红收钱,纪老二在一边手插裤袋里,悠闲的看热闹。这家伙好面子,不肯靠前帮忙。我喊了他几声,都假装不认识我。
小红尖着嗓子吼了他一声,这纪老二虽不情愿,也乖乖的过来帮忙卖货。
临近中午,买东西的人少了。毕竟是初春,天寒料峭的,忙了这一上午,又渴又饿。
小红大方的拿出十块钱元钱,请我俩吃饭,她自己留下来守着摊。这小妞见钱眼开,只要卖东西赚钱,饭都舍不得去吃。
我和纪老二也舍不得吃好的,每人吃了一碗拉面。我又去青年饭店,想给小红买两张馅饼带过去。
买完馅饼却发现,纪老二不见了。
这小子,对小红有意思,估计是着急先回去做护花使者了。
拎着热腾腾的馅饼,我也急忙往回走。
冷丁,纪老二从一个胡同里出来,一把拽住我就拉进胡同。
胡同里,两个蒙古人打扮的汉子等在那,原来是卖蒙古刀的。
这边离呼伦贝尔草原特别近,蒙古人很多。
两个蒙古汉子,手里捧着几把蒙古刀。
小巧的蒙古刀,牛角的刀柄,配上精致的皮质银刀鞘,很漂亮。抽出刀来,阳光下那刀刃闪着夺人的寒光。
刀对男孩子有着天生的吸引力。
尤其北方的男孩子,刀是一生的挚爱。
那是手工制的蒙古佩刀,要价也不算贵。我和纪老二翻遍了口袋里所有的钱,买了两把蒙古刀。
走出胡同,我突然想,其实应该给老大在买一把,这么漂亮的蒙古刀,他一定会很喜欢。
让纪老二拎着馅饼先回去,并且嘱咐他,一定不要让小红知道咱俩买刀的事。
看着他急冲冲的走了,我又去找那两个蒙古汉子。才走进胡同,就听远处纪老二急促的喊着我。
急忙跑出胡同,一拐弯。那边马路边上小红的摊床前,四个醉醺醺的男人围着小红,其中一个家伙手里拿个裤衩在小红身上比划着,另外三个**的狂笑着,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什么。
一群人远远地围着看热闹,却没一个人赶上去制止。
纪老二已经扔掉了馅饼,疯了一样冲过去。
跟在纪老二的身后,我也冲了过去。下意识的,我抽出蒙古刀。
纪老二已经跟四个家伙扭打在一起。我跑过去,抓住一个醉鬼的头发,一刀扎下去,还别说,这刀还真他妈的快。
半小时后,我们俩和那四个醉醺醺的男人分道扬镳,他们四个舒服的住进了医院,我和纪老二被铐在派出所一个空旷的大房子里。
什么叫命运?
我理解;命运就是,这一刻你还在阳光下,下一刻,你可能就在地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