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一百天,离年底也将近了。恪纯和卓航陪着霹雳过了一百天之后,都回了自己的老家,寒假了,回家陪父母过新年了。临走之前,两人对霹雳和我依依不舍,恪纯甚至想叫我带着霹雳和她一起回去,她说自己越来越喜欢霹雳可爱的小脸了,卓航就在一边大喊:霹雳,你不要成为你哥和你嫂子的第三者!
大家哈哈大笑。恪纯对和我的离别各种恋恋不舍,对卓航倒是依然淡若清风,我明白她是逞强,其实她很在乎。我佩服她的这种秉性,一个女人要想占据一个男人的心扉,就得做到她这样,无论多喜欢,都不会轻易表露什么。
卓航倒是各种舍不得,恪纯电话里对我说,卓航在火车站当着很多人的面拥吻她,火车走了他追着火车跑,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喊恪纯我爱你,听得我好感动。
那才是我向往的爱情啊!合适的年纪,合适的人,两颗彼此忠诚的心,爱得轰轰烈烈缠绵悱恻,爱得你死我活。
今生,是不能了。
丁晓诗也是C城的,江放了寒假后,依然是整天游戏。好在丁晓诗也是个游戏迷,所以两人成天混迹在C城的网吧。
江很少跟我说他和丁晓诗的事情,我所知道的,都是卓航不经意之间说出来的。卓航说,丁晓诗很听话,对江很崇拜,
满足了江的虚荣心,所以对丁晓诗,比从前对吴旖旎上心多了,也好多了。
我听完,不知道该做何感想。不知道为何,江后来不带丁晓诗来农家乐了。他偶尔回来住住,一回来就来找霹雳,
然后抱抱他,老是缠着我想和我那个,我没有给他机会,他便生气了不来找我。
很多时候,我觉得他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喜欢他,我甚至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干妈告诉我,今年过年,她在北京的儿子会回来,也就是我的干哥哥。干妈在电话里多次跟他提过我,他也略微知道我的事情。干妈说,哥哥很想见见我,见见我这个让他妈如此喜欢的女孩,还有他的小外甥。
我听干妈这么说,心中的忐忑也放下了。干妈是这种个性的女人,都说儿子像妈,我的这个干哥应该也不是难相处的人。
除了干哥江一晨回回来之外,干妈说,江的父母今年也会回来农家乐过年。年底了,要核算一下账目,修缮一下各种设施。
干妈说:江的父母是生意场上的人,见惯了大场面,说出来的话可能会很场面,叫我表面表面就好,不要太往心里去。
我听这么说,心里咯噔了一下。可能江的父母,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人。
没过几日,江一晨就回来了。干妈亲自开车去机场接他,我和江一诺也一起同行。在干妈面前,江一诺一向表现得
很懂事,一路上,他们两都在聊小时候的事情。从他们的聊天中,我知道江一晨和江一诺的关系不错,从小兄弟两就经常在一起,其实江一诺也算是干妈带大的孩子。
很快,就能见到江一晨了。在此之前,我们在电话里也简单聊过几句,由于没有见过面,言语上也只是一般的礼貌性对答。我见过江一晨的照片,很温文尔雅的一个男人,和江的痞子气质完全不同。虽然是堂兄弟,但是二人长得不是很像。
江一晨不经常回来,干妈显得有些激动。一路上车多,容易堵车,每次堵住干妈便着急地按喇叭,我轻轻地提醒干妈,我说:妈,别急别急,时间还早,还来得及。
这些日子如此亲厚的关系,我已经改口叫妈了。她听完也意识到自己的心急火燎人,然后说:我都快两年没见到你哥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让他在机场等着多冷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我听完,心里有点小小的感动。半个小时后,我们终于到了机场。江一晨的飞机还没有降落,我和干妈先坐了下来,江一诺四处瞎转悠了一会,然后说:到了到了,我们快点!
我们急急忙忙赶到了出口处,江猴子似得上串下跳,然后听到他一声喊:哥!这边这边!
我顺着他的喊声看了过去,一眼看到了江一晨。江一晨比江高很多,穿着大大的黑风衣,围着长长的围巾,戴着一副黑框的眼睛,提着公文包,拉着行李箱,走起路来英姿飒爽的感觉,在人群里很出挑。他是很中国人的长相,国字脸,黄皮肤,大眼睛。
干妈和江都围了过来,两兄弟太久没见,也寒暄了一阵。我站在原地有点尴尬,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江一晨大概看到了我,直接朝我走来,对我粲然一笑,然后说:你就是小小吧?今天终于见到了,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小家碧玉,秀外慧中。
我跟着客套了几句,言语上还是无法立马有一见如故的亲厚感。我们寒暄了一阵走出了机场,开回家的路上,两兄弟畅聊各种话题,我也插不上什么话,于是静静地听着。
江一晨果然是很好相处的人,给霹雳带了一大堆的玩具和衣服,说是作为舅舅给外甥的见面礼。我当下如此感动,不知该如何表达。他看得出我的情绪,那一夜,跟我畅聊了一整夜。
他首先告诉了我干妈都告诉他了我的过往,他说他佩服我的坚忍和顽强,也很开心多了我这么一个妹妹,说谢谢我带给干妈这么多的快乐,是他这个做儿子的都不能给的。他说往后他就是我亲哥,不管有什么事情只要开口他能帮的一定帮,希望我以后的生活能够开开心心过下去,然后说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以后他和干妈就是我的亲人,就是霹雳的亲外婆亲舅舅,叫我别见外。
他的言辞恳切,让我再一次感慨自己何德何能,数度哽咽,感慨不已。我果断叫他哥,虽然仅有一面,但我知道,他和干妈一样,是值得我信赖的人。在我人生最窘迫最潦倒的时候,他们没有嫌弃我的身世,没有看不惯我的过往,给了我如此多的怜爱和理解,让我觉得这世界这么温暖这么有爱。
他很喜欢霹雳,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来看霹雳。他也很喜欢我,他也是喜欢文学的人,我们在很多方面的看法都很一致。我们一见如故相见恨晚,让干妈也很是开心。她说人生有一儿一女一个小外甥,这辈子就知足了,倘若一晨早点结婚生子让她做奶奶,她就更圆满了。
我们听完都哈哈大笑,我突然想起曾经干妈想把我介绍给一晨的事情,突然就有点感伤。倘若没有那么多过去,倘若没有那么多不堪的往事,这个如此优秀的男人,我势必会争取一番,焉知我们没有好的故事好的将来?
只是现实,永远是现实。还好,他成为了我哥哥,以另一种方式给我另一种的关怀。这样,挺好的。
再过了不久,江的父母就回来了。依然是干妈去接的,带着一晨和一诺,我没有去。一晨一再叫我一起,我都以照顾霹雳为由婉拒了。
我其实没有勇气见江的父母,因为跟江的这一层关系,让我在他的父母面前无法光明磊落。
江的父母一来,农家乐的气氛立马变了。所有的员工都变得肃穆起来,如临大敌一般谨慎小心。我见到了江的父母,很浓厚的商人气息。他的父亲中年发福,有些秃顶。他的母亲也是丰满圆润,看得出来保养得很好,神情中有些傲慢。
干妈说叫我到时候叫他们叔叔和婶婶就好,但是一见面我便感觉到了明显的距离感。我叫不出来,索性笑笑,也不多言语什么。
来的路上,干妈大概跟他们简单说了一下我的事情。江的父亲问了我一句:你就是小小吧?
我恭顺地说了一句是,他点了点头笑笑,没有再多说什么。江的母亲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有些鄙夷。
这一顿饭吃得很冷清,江跟他父母的关系也不是很亲厚,他的母亲一个劲给他夹菜,他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就是不吃,弄得气氛有些尴尬。
他母亲大概被江弄得情绪有些不好,突然就说:以后的家宴,还是不要有外人在场比较好。
干妈赶紧说:小小是我干女儿,不是外人。
江的母亲瞄了我一眼,然后很鄙夷地说:我说秀容(干妈名字)啊,你没读过什么书,不知道人间险恶,人与人之间还是有点心防比较好,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别带在身边,要是出事了你负不起责任的。
这些话对我而言很刺耳,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是看在干妈的面子上,我知道我必须得忍,我没有立场说什么,在他们这种有钱人的眼里,我这样一个女人平白无故出现在家里,还带一个孩子,必然会有许许多多的看法。想想,也很正常。
谁知道江一诺不干了,重重地把筷子撂在了桌上,然后对他母亲说:妈!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刻薄!小小以前是我老师,她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什么叫不是知根知底!还有,伯母是你嫂子,你说话放尊重点!我小时候都是她带大的,我跟她比跟你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