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儿知道她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付敏这人,闷葫芦一个,倔得要命,有什么事都不肯跟人说的。……”周凡一边抱怨一边走动,没一会儿就停下来,“你们在哪儿,在那边等着,我过去接人。”
甘蓝报了地址,挂断电话。转过头去看付敏。她似乎已经迷糊了,靠在甘蓝的肩上,闭着眼睛。霓虹灯下,她化过妆的脸,显得格外美丽。
甘蓝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忍不住就心里一酸。
周凡说不知道怎么回事,说付敏闷葫芦什么都不肯说,可他就没想过,那样的情况下,付敏宁可打电话给自己,而不是他,就说明她根本不信他。
她又想起今天自己也哭了一场,忍不住苦笑,“咱们俩还真是难兄难弟,连这个都能同步,太不可思议了。”
可她哭是因为不如意,付敏哭,又是为了什么呢?甘蓝抬头,看着街上来往行驶的车流,心里一下子茫然起来。这一瞬间,她忽然感觉到了,那种“城市那么大,我们只是两粒小小尘埃”的感觉。
她扶着付敏站在街上,然而人来人往,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她们。
周凡赶过来的速度还算快,倒是没有再抱怨,将付敏接过去,除了刚开始可能是闻到酒味皱了皱眉之外,也没什么嫌弃的神色。不过脸一直冷着就是了。
甘蓝想了想,这时候不方便打扰,于是就说,“行了,人你也接到了。不用管我,我打个车就回去了。付敏喝得不少,你赶紧带她回去吧。”
周凡犹豫了一下,说,“还是我送你,反正开着,很方便的。你自己回去倒是麻烦。”
“方便什么啊?”甘蓝看了看他的车,“又不是一条路。付敏不舒服呢,你赶紧带她回去。反正这里是市中心,打车那么方便。我自己也没问题。”周凡想了想,的确如此,也就没有坚持。
等他走了,甘蓝才一下子皱起眉头,弯腰将手压在腹部。痛得直不起身来。
她昨晚熬夜,今天早上起晚了,早餐没吃,午餐是随意吃的盒饭,晚上呢,忙忙碌碌的,几乎也没怎么吃东西,又喝了一点酒。后来差不多全都吐了,等于说胃里是空的。刚才又陪着付敏喝了几杯,这么折腾,终于把为折腾得痛了起来。
她刚刚之所以拒绝周凡送自己的提议,就是怕他看出自己的不妥来。毕竟是挺晚了,付敏和周凡那儿还是说不清的事情,这时候她可不会没眼色的去打扰别人。
只是这一下子痛起来,让她有点儿受不住。就这么捂着肚子,蹲了半天,才总算是好了一点。她勉强站起身,走到路边,靠在路灯杆上,双手捂住胃部,留心过往的车辆,准备打车去医院。
在等车的间隙里,甘蓝一边忍着痛,一边想,今天的确不是个好日子。先是忙乱的一晚上,又听说了自己的功劳平白被人占去了,然后身体又不舒服,付敏也出事了,现在更狼狈,站在路边等出租车去医院,身边却连一个人都没有,何等凄凉。
可是等她看清楚停在自己面前的那辆车里头坐着的人到底是谁之后,才发现,原来刚才那些都不算什么,这才是自己这一天最倒霉的时候。
黑色的SUV里头坐着的,正是多日不见的靳天衡。
这次也不例外,靳天衡是一眼就认出了甘蓝,急忙停下车,走到她身边问,“蓝蓝?你怎么了?”
其实他本来不能确定是甘蓝的。毕竟甘蓝是那种一看就很乖巧,不至于会大半夜在这种地方出没的女孩子。不过……想起上次的事情,他也就不能肯定了,这才下车来查看。
甘蓝抬起头来,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就是一敛,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退开一步,对靳天衡摇头。
靳天衡就皱了皱眉,实在是看不上甘蓝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冷笑,“有事就是有事,我都看见了,你还装,有意思么?”
说着上前将甘蓝捞起来,就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甘蓝忽然腾空,整个人都慌张起来,胡乱的扑腾了两下,才不甘心的抓住了靳天衡的衣襟,将自己固定住,怒目而视,“你干什么?”
“你以为我能干什么?”靳天衡将她塞进车里,然后转身上了驾驶座,冷着脸,也不看她,“送你去医院,还能干什么?”这女人真是越来越缺教训了!
要说呢,城市那么大,靳天衡和甘蓝的缘分,也还没有大到三天两头就碰到的地步。加上他最近实在是忙,所以靳天衡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甘蓝了。要说呢,上次甘蓝说话噎他,靳天衡也不是不生气的。他靳总是谁啊,好心提醒别人,还不领情。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所以他之后就没有特地去注意甘蓝的消息。正好忙起来,索性把她抛到脑后去了。但很奇怪,再次见面,完全不觉得生疏,对她的印象,还是一样的深刻。
他就奇了怪了,这女人到底哪点好,让自己这么念念不忘的。就像今天,嘿,不过是一个身影,他居然就认出来了!邪门了。
所以他这一番怒气,可以说是冲着甘蓝去的,也可以说是冲着他自己来的。毕竟这么莫名其妙的,虽然没什么大的影响,但是对靳总来说,是根本不能忍受的事情。
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想弄清楚。而在弄清楚的这个过程中,他不介意多花点儿注意力在这个女人身上,毕竟她还不算讨厌。
见甘蓝不搭腔,他想了想,问,“怎么,你男朋友又纠缠你了,所以来借酒浇愁?”
想到这里,他有点儿不舒服。这女人对自己不假辞色,倒是对一个出了轨的男人,念念不忘。真不知道那人有什么好。跟他能比么?
甘蓝蜷缩在椅子里,根本没有力气回答他的问题,全副精力都用来抵挡胃痛了。靳天衡絮絮叨叨的声音响在耳边,显得有些厌烦。但她也懒得让他闭嘴,因为如果不说话,那就太安静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是疼痛已经麻木了,而酒意上头,甘蓝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再睁开眼睛,自己还是悬空着,被靳天衡抱在怀里。四周灯火辉煌,应该是到医院了。
甘蓝鼻子忽然一酸,把脸埋在靳天衡的外套里,轻声问,“为什么每次你都会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现?”
一次一次将自己最狼狈不堪,最不愿意被人看到的一面展现在这个人面前,或许也是她始终无法正面面对靳天衡的一个原因。
她自以为声音很轻,不过是无奈到了极致的感叹,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意义,也并不是要说给靳天衡听。
然而靳天衡的耳朵受过专门的声音训练,加上本来发现她醒了,就一直下意识的关注着,所以那句话,却是一字不漏的落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听得一愣。其实在他眼里,并不觉得甘蓝有多么狼狈。人生在世,会遇到的事情很多,甘蓝遇到的,不过是其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罢了。何况,或许是一开始留下来的印象就太好,所以甘蓝在他眼里,似乎总是清爽美丽,面带微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