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程开车绝尘而去，我撒腿就往家跑。

打开门，朱天佑他妈没有像方程所说的晕倒在地，也没有我想像的举刀砍过来，她像老佛爷一样端坐在沙发上，冷冷地看着我。

“那是什么人？”我正在想要不要解释下，她先开了口，语气冷厉，表情淡定。

“一个朋友。”我把鸡汤放在桌上，也很淡定。

“乱搂乱抱的朋友？你当我是瞎子没长眼是吧？啊？你怀着我儿子的种，还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你把我儿子放在眼里吗？你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哪个男人瞎了眼才会要你，生完孩子就算你不分手，我也不能让你进我老朱家的门，辱门败户，我们丢不起那个脸！”老太太腾地站起身，颤抖着手指点着我，唾沫星子飘飘洒洒像下雨，我以为她能优雅好一会呢，才说两句话就爆发了。

我静静地看着她骂，觉得自已的人生跟玩儿似的，她儿子听说我怀孕了，一声不响扔下我麻利地躲了，还让我花一百多块钱买药回家自已做人流，现在有个男人来嘘寒问暖，他妈倒不乐意了，合着他们家人都高贵像人，我就是条狗？我的命不是命吗？她儿子把我的命都不当回事，她有什么脸面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来指责我？

她该为她失败的作品无地自容！

我的沉默助长了她的火焰，她以为我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了，于是她呼呼地粗着气，手指着我说：“把你父母的电话号码给我，我问问他们怎么教养的女儿，一点脸面都不要，还跑来祸害我儿子！”

我火了，我盯着，认真又平静地说：“你骂我，我听着，念你是朱天佑的妈，我不还嘴，但是，别扯到我父母，我父母怎么教养的女儿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有那时间好好管教下你儿子，看看他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录音你也听了，到底是谁祸害谁，你搞清楚！他为了躲避责任，连他妈都诅咒上了，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

她气得脸色发青，瘫坐在沙发上，狠狠地拍着桌子，说：“好好好，我没给我儿子打电话说这事，是给你留着脸，既然你都不要脸，我不用给你留着了，我第一天见你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狐狸精样，一看就靠不住，当着我的面都敢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背地儿里不知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准爬人家的床，贱人！”

难怪她第一天见我就用那种眼神看我，敢情长得漂亮还是罪过，呵，女人之间永远少不了嫉妒，哪怕她是个黄土埋到脖子绝了经的老女人，这种嫉妒依然存在，得，我当你夸我了。

“行，你打吧，你打完我下午就去医院，我受够了！”我一听她没打电话，心想我那个计划还有救。

“老天啊，我家儿子怎么这么命苦啊，摊上这么个女人，老天你怎么不开眼啊，我老朱家做了什么孽啊……”她一听我放狠话，拍着双腿，开始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察看我脸色。

你儿子现在就是在作孽！

我不理她，我喝鸡汤，还热着呢，我倒出来一碗，清香扑鼻，比我在菜市场买的香多了，像方程那种大富大贵的家，估计吃的菜都是特贡。

我一会就喝掉了大半，老太太嚎了半天，见我不理她，可能觉得没意思，也停了，擦擦干燥的眼角，说：“你跟我透个实话，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天佑的？”

又来了！

“伯母，这话你来的第一天就问过了，我还是那话，等朱天佑回来，你自已问他，我说了你也不会信。”我剔着鸡骨头，含糊地回答，鸡肉香嫩，火候把握得也非常好，一个字，香，两个字，好吃。

“我儿子干不出灭自已种的事，如果这孩子真是他的，他怎么可能逼你去拿掉？他为了躲开你，都撒谎说我腿骨折了，你说你平时都是怎么对他的？你如果对他好的话，他会这么害怕地躲开你吗？只有一个解释，你平时对他太狠了，这孩子也不是他的。”

老太太的逻辑推理能力真强大，可是，人渣的意思，她不懂。

人渣的形成是不需要理由的，就像朱天佑，如果非要找一个，那就是基因问题。

在朱天佑十多岁时，他爸爸就出车祸死了，他妈一个人辛苦地把他和他姐姐拉扯大，也不知什么原因，他们家和自家亲戚关系都很恶劣，所以这么多年也没人帮一把，从朱天佑嘴里说出来，都是他叔伯大爷姑舅姨啥的人品太差，对他们家刻薄得不行，现在见了他妈，才知道，谁都没他妈刻薄。

朱天佑大学没毕业就开始打工，混到今天，也只是一家小公司的人事主管，工资也不高，其实他很努力，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突破，经历这事，我突然明白，这样一个没担当的男人，真能功成名就，那才是老天瞎了眼。

我长了一双狗眼，不会识人，吃了亏，受了罪，才看清。

我跟老太太说，如果她给她儿子打电话，我下午就去医院，省得被他儿子拖去伤自尊，老太太最终没敢打，我这不争不辩的态度，她反倒吃不准，只能过过嘴瘾，雷声打雨点小地骂我几句，估计她也看出来了，我其实不想要这个孩子，她在害怕。

我吃饱了钻房里睡觉，我现在这个状况要好好休养，真要落下什么病根，受罪的还是我自已，老太太骂骂咧咧地半天，我也没理，吵架伤神，我不跟她吵，也吵不过她。

睡到下午三点半，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应该是朱天佑那位助人为乐送药的朋友。

我接起来，果然是，听声音，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他说他就在楼下，药带来了，让我下去拿。

我穿了衣服出来，朱天佑他妈正坐在客厅里发呆，我说：“朱天佑让人送打胎药来了。”

我刻意把打胎两个字加重语气，老太太一下子坐直身子，脱口问道：“你要吃？”

“再说吧。”我摆摆手，转身下楼的瞬间，看到老太太的脸色刷地变了，那一刻，我突然同情她，不过是个可怜的母亲，只是可恶了点。

一个长相很猥琐的男人正等在楼下，骑着电瓶车，大约二十四五岁，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见到我，满脸堆笑迎上来，“嫂子是吧，朱哥让我来的。”

一听他叫嫂子，我立马胃部不适，指着他手里的黑袋子，问：“东西呢？是这个？”

“就是这个。”他笑着把黑袋子递过来，然后又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我，说：“这是使用说明。”

“三无产品啊？”我一楞，从黑袋子里掏出一盒药打开一看，果然没有说明书，包装盒劣质得不行，上面印刷的字迹还有重影的，我甚至看到了错别字，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朱天佑，你够狠！

那男人见我发楞，赶紧解释道：“嫂子，这个药效果很好的，没有副作用，不伤身体，你放心用好了，按照说明书，包你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