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天佑的吗？那真是太好了，这是喜事啊，大喜事，这样，过两天是周末，你们回来一趟，商量着五一先把婚结了，未婚先育传出去不好听，我老朱家是要面子的，趁着肚子大起来之前，赶紧把婚结了，免得别人指指点点。”老太太一听，顿时激动了，恨不得立马去买挂鞭炮放。

我边听心里边冷笑，果然是什么样的母鸡下什么样的蛋，都是一个德性，自私，不过也好，如果她不在意，我接下来还怎么演。

“伯母，我和您的想法一样，很想要这个孩子，可是天佑他不想要，让我这两天去医院打掉，可我舍不得啊……”我又呜呜地开始哭，只是声音听着伤心，一滴眼泪都没有。

“不可能，我们家天佑可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是不是你哪里惹他不高兴了，他吓唬吓唬你？一定是你的错，我儿子绝不可能干这事！”

这就是朱天佑那个人渣的妈，多么善解人意的妈，呵呵。

“不是的，伯母，他都打电话催我好几遍了，我实在没办法了，才给您打电话的。”我继续演。

“我打电话问问他，我相信我儿子干不出这事，一定是你哪里做得不好。”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好像我诬陷了她儿子。

“伯母，你想害死你孙子吗？”我又开始哭，“你电话一打，他肯定差也不出了，立马跑回来拉我去医院……我舍不得我的孩子啊……”

尼玛，如果不被逼，都不知道自已这么有演戏天赋。

“那怎么办？”一看我这架势，老太太也有点懵了，朱天佑已经三十二了，老大不小了，老太太看到别人抱孙子，没少眼红和做梦。

我吸吸鼻子，说：“我有个办法，你看行不行。”

“只要能留下我的孙子，什么办法都依你。”

就等你这句话了。

“伯母，这样，你先过来，反正从家里过来也就两个多小时车程，很方便，如果天佑再打电话问，我就跟他说去过医院了，等他出差回来，你再当面好好劝劝他，他一向孝顺，最听你的话，你劝他肯定有用。”就这样连哄带骗，为了他朱家的香火，朱天佑他妈决定后天过来，我再三叮嘱他不要给朱天佑打电话，她满口答应。

挂了电话，我心里忍不住地难过，我怎么成了这样一个可悲的女人？答案只有一个，朱天佑欺骗了我，骗财骗色，我无法忍受，我恨！

第二天方程陪我去了医院，挂号，检查，交费，取化验单，都是他在忙，我给钱，他不让，对于他来说，这只是点小钱，可是我跟别的男人怀的孩子，却要让他来掏钱打胎，我觉得太欺负人，不过他不让，我也没坚持。

坐在手术室外排队，看着从手术里出来的女人个个脸色惨白，我有点害怕，对面椅子坐着几个女孩子看着年纪都不大，都有男朋友陪，很淡然，其中两个还有说有笑，我想起朱天佑，突然觉得自已好贱。

旁边坐着一个女人用胳膊撞了我一下，“哎，你这是第几个了？”

“我……我第一个。”我一怔，才明白她的意思，她比我大不了几岁，表情很轻松。

“看出来了，我第四个了。”她摆弄着手机，无所谓地说。

第四个？我吓了一跳，不是说人流做多了，容易不孕不育吗？

她的男人真是禽兽！我的男人也一样，突然就有了点惺惺相惜的同情，小声问道：“你怎么不采取保护措施？”

“你不是也没有吗？”她满脸不悦，声音一下子提了起来，吸引了周围无数道的目光。

我顿时觉得好像被煽了一耳光，脸上火辣辣的，是啊，我他妈的自已都来打胎，有什么资格去说教别人？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说道：“第一个第二个疼，次数多了，都麻木了，就像拉坨屎撒泡尿一样，女人啊，生来就是为男人受罪的，忍忍就过去了。”

我垂着头，不敢再接话，走进这间手术室的女人，都会认同她最后一句话。

方程站在走廊上，听到这边的动静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自然而然地握住我的手，我心里一暖，无论他在床上怎么折磨我，但此时，他的手给了我心安的力量。

可他冷笑说：“知道怕了？跟他玩爽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

我咬紧嘴唇，眼泪险些掉下来，我仅存的尊严，可以给我留点儿吗？

护士出来高声叫我的名字，我站起身，紧张得有些腿软，这间手术室，是腹中那条生命的刑场。

我长长地呼口气，跟在护士身后，不断地催眠自已别怕，钟情，你绝不能让朱天佑那个人渣的孽种留在你身体里，进去后再出来，烦恼就会一扫而空。

“钟情。”方程在背后突然叫住我。

我回头看他，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不好，因为我竟从方程的眼里看到一抹心疼，我怀疑自已太紧张了，所以出现幻觉。

他走过来，在我没防备的情况下，伸手就把我抱在怀里，低声说：“如果你出事了，我要你，别怕。”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没有任何预兆，我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的怀抱有了温暖，竟然是在人流手术室外。

“我等你。”他拍拍我的后背，语气……很像一个体贴的男朋友。

我点点头，抹去眼泪，快步进了手术室，看着手术室的门缓缓关上，心竟然一下子平静了。

我脱掉裤子躺在手术台上，看着护士忙来忙去，电视剧里太多这样的镜头，我突然想，我会不会就这样死去，如果那样我就太冤了，我又想如果我真这样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朱天佑，那我会放过方程吗？会吗？

我突然发现，他刚才给我的微薄的温暖竟然让我不那么恨他了，我真是个贱骨头。

医生看出我的紧张，安慰我说这只是一个小手术，等会打了麻药就会睡过去，不会有任何感觉，让我别怕。

当护士把粗大的针管注射进我的体内，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意识存留的最后，我想起方程说“如果你出事了，我要你”，才突然明白，他说的出事是指我不能再生育，一个不孕，一个不育，呵，还真配，不过我一点也不想和他配。

不知过了多久，沉沉地像是睡了很久，护士把我叫醒，我才知道噩梦结束了。

病房里四处散发着死亡的味道，我躺在病床上开始打点滴，小腹隐隐疼着，我想像着有冰冷的器械伸进过我的体内，一条小生命就这样被我剥夺了来这个世上的权利，突然就很想哭。

我把自已蒙在被子里，脑中一片空白，眼泪像是体内多余的水分，不费任何力气地冒出来，止不住地流。

“别哭了，对眼睛不好。”方程的声音就在床边，刚才出来时没看到他。

我没理他，又抽泣了好一会儿，一直躲在被子里，没露头。

方程没再说话，悄悄地把纸塞进被子里，我接过来开始擤鼻涕擦眼泪，觉得自已真是矫情，都决定不要那孩子了，现在又假惺惺地哭，虚伪。

打完点滴，方程去取了药，就离开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