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俺娘和我说了红姐的故事。
第十七章
俺娘说：“你这孩子，都上班恁长时间了还不知道！你姑父的姐姐不是乔艳红吗？乔艳红现在在给乔镇山当小老婆！俩人孩子都生出来啦，听说他俩生的是小闺女，小闺女年纪比你表弟还小点。”我很震惊，没想到红姐跟我竟然还有这层关系。
我想起来姑姑姑父去年在富财大酒店请两家人吃饭，问俺娘：“上回我姑姑请两家人吃饭，咋没见着红姐？”俺娘说：“你咋叫她红姐？论辈分你得叫她姑姑哩！乔镇山跟乔艳红一个村的，按辈分他跟你姑父他爹是一辈的。他俩在一起多丢人，人家都说他俩这是不懂教条。乔艳红当年被你姑父他爹绑在树上用鞭子抽，听说打得皮都烂啦！”俺娘说到这里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像拿鞭子抽在她身上。俺娘接着说：“你也别怨你爹，你爹打你打得算轻的了！乔艳红差点没被她爹打死。她爹给她找了个亲事，就是王庄的王哑巴，她结了婚没跟王哑巴同房就跑了。乔镇山后来也被他家里人逼着结婚了。乔艳红跑了几年又回来了，听说她那几年是去南方打工了，谁也不知道她在外面干的是啥活。乔镇山那时候在城里做生意，乔艳红一回来就跟王哑巴离婚，听说她赔了王哑巴不少钱。人家离婚都是男的赔女的，很少见女的赔男人钱的。后来她跟乔镇山又混一起了。乔瘸子气得跟她断绝父女关系了，说这一辈子都不认这个闺女，不让乔艳红进乔庄一步。乔镇山家里那个媳妇很窝囊，不敢管乔镇山。乔镇山要离婚，她死活不同意。乔镇山就再也不回家，逢年过节就差人送钱给他爹娘他媳妇。”花云听了俺娘的话说：“我真想看看这个乔艳红是啥样的，姐姐你们那还招人不？我也想去上班，天天在家真没意思！出来赚点钱多好！”俺娘唬花云：“你好好在家呆着，你个小闺女家出来瞎晃荡啥？”家里已经有一个丢人的闺女了，她可不希望花云也被人说三道四。
知道了和乔艳红的这层关系，我第二天上班看到乔艳红就觉得更亲近了。她觉得在男女这事上，女的跟男的不平等。对老板这种身份的人来说，有两个老婆是乡间的美谈。搁以前，当官的、有钱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同样的事，搁乔艳红身上，她就被人骂狐狸精、不要脸、当人家小老婆。老板的媳妇也是个可怜人，自己的男人天天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连见都不愿意见她，就算是给她钱花又咋样？每天守着空房，说不定还会被别人笑话没本事管住自己的男人。只是闹不清楚老板的媳妇为啥不愿意离婚，日子过成这样有意思吗？是因为有钱花还是怕离婚了被人家看不起？
这份工作我做得越来越顺手，我开始学习乔艳红的落落大方、不卑不亢，把喝多的客人伸向她的手很巧妙地挡回去，面不改色的继续点菜、端菜。她还学会了让客人点更多的菜，花更多的钱。乔艳红在开会的时候又表扬了她。小翠散会后又酸溜溜的说：“花香你教教我们呗，教我们怎么让客人多花钱，不用教我们怎么生孩子！”我气得脸红了，其他人都看着我，想看我会有什么反应。我冷静了一下，对小翠说：“点菜这事我能教你，生孩子不用学，实在不会回家问你娘去！让你上回搂着的大叔教你也行！”看热闹的人一听都笑了。小翠没想到我会顶嘴，讪讪得说了一句：“嘴皮子功夫长得挺快的！”
这天晚饭，饭店人最多的时候，一个穿得很时髦，长得很壮的中年妇女来到饭店。她眼睛巡视一圈，看到我就跑过来，一手抓着我的头发，一手往我脸上抓去。嘴里还骂着：“你这个烂货，勾引我男人，还花我男人的钱！你花的那些钱都给我拿出来！你不要脸我就把你脸抓烂，看你还怎么出去卖！”我一下没站稳，手里的盘子掉在地上，摔碎了，盘子里的花生米洒了一地。
客人们全都往这边看过来，大厅里一刹那安静了。我觉得很丢人，却又闹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她应该是认错人了，但她却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她把我按在地上，用一个膝盖顶着我的肚子，胖胖的手在我脸上连甩几个耳光，把我打得一点还手的力气都没有。乔艳红闻声跑来，她认识这个女人，她叫那个女人：“赵姐，你来这里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好安排酒席招待你！小云、小娥，快点过来打扫下，别让这瓷渣子扎到赵姐。小翠，你去让厨房炒几个好菜端到我办公室，再开瓶好酒，我很长时间没跟赵姐一起吃过饭了！”看赵姐的表情，她应该有些看不起乔艳红，毕竟红姐在众人眼里是做小老婆的。但是乔镇山在这个县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她不好驳乔艳红的面子。她站起来，像怕脏了手似的拍了拍手，对乔艳红说：“不用炒菜啦，我吃过饭过来的，没吃饭就没劲揍这个小浪货！”大厅里的客人一听这话全都笑了。赵姐接着说：“你管好你手底下的人，她再勾搭我男人我揍死她。今天给你添麻烦了，我先回家，免得影响你做生意！”我莫名其妙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揍了一顿，爬起来就往厕所跑，忘了抓住那个女人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客人们和同事的眼神，我实在是受不了。
乔艳红很快查清了事情的原委，骚扰过我的那个张哥在外面包了小老婆，小翠正好和张哥的老婆赵姐认识，就说张哥包的小老婆说不定就是我。
小翠当天就被开除了，那个赵姐也来酒店向我道了歉。但是同事们却都明显和我疏远了。我没办法和那天在场的每一个人解释我是无辜的，只能忍着耻辱默默做自己的工作。大家都说乔艳红偏向我，所以酒店的员工在也没有敢惹我的了。
这天来了一桌客人，我去写菜，发现一正和一长相白净斯文戴着眼镜的女人很亲密地聊着天的是小琴的丈夫--我的堂姐夫沈致远。沈致远和那女人头都快挨到一起了，看起来非常亲密。沈致远看到我，愣了一下，马上坐正，和那女人保持了一点距离。他带些慌乱的问我：“花香你在这里上班啊？我怎么没听小琴说过？”在酒店做服务员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小琴肯定不会到处宣扬。我没回他的话，只是问：“姐夫，你们吃点什么，我来写。”我特意加重了“姐夫”二字的语气，沈致远和那斯文的女的都红了脸。我在心里冷笑：胆子那么小还想偷吃，男人真不是好东西，连沈致远这种看起恁疼媳妇的人，竟然也会在媳妇怀孕的时候和别的女人勾搭！
饭还没吃完，沈致远就跑来找我，他对我说：“花香，你别误会，那是我们厂子里的同事，做财务的。这不是要签合同吗，她比较懂这个，也很细心，所以我带她出来。我们没什么别的关系。”我冷冷地说：“姐夫，不该说的话我不会说，小琴怀着孕，你多疼她点。”沈致远连连点头：“那当然那当然！”接着又说：“小琴现在脾气越来越大，有一点不顺心就大吵大闹。我怕对孩子不好，就什么都顺着她。但是她还老是跟我娘发脾气，老人家年纪大了，有些事做的不好，可她毕竟是我们长辈啊。你回头有时间的话和她说下，能不能别这样。唉，算了，别说了，你一说她又得说我在外面说她坏话。等她生了孩子再说吧！”我想起俺娘说的小琴那走路都要人搀着的老佛爷似的架势，心里突然对沈致远有了点同情。于是对他说：“姐夫你自己注意点，别让人误会，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小琴那边，该点点她的我就点点。我说话有分寸，你放心。”沈致远道了谢又回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