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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颜乡从来都不缺爱传闲话的人,一抓到什么消息就会让它发酵、膨胀,这件事很快就从集市上传到了洗颜乡每个村子里,接着传到外乡。李罗锅家又出名了,人家都说他闺女十多年前跟人跑了,孙女长大了又怀了流氓的孩子,儿子还跟流氓打架,大过年的差点被流氓捅死。俺爹和王立强双双住进了洗颜乡医院,王立强被俺爹踹断了一根肋骨,俺爹肚子上的伤有三四公分深,还好没伤到器官。王立强家吵着让俺家付医药费,俺爹嚷着病好了就去宰了王立强这个王八蛋。李富财跑去给王立强交了医药费又给俺爹交医药费,完事后拿了一大堆东西去俺家赔不是,同时偷偷塞给俺娘一叠钱,全俺娘不要告王立强。一是这事丢人,二是要告的话俺爹也可能会被关起来。从俺家出来,他又跑去派出所找所长,让所长不要过问这事,说他们自家会处理好。所长平时没少拿李富财的好处,自然愿意落个人情。

俺爹躺在医院里,见亲戚们一个个都跑到医院去看他,觉得很丢人。初二就吵着要出院,医生拗不过他,就开了一大堆药,还吩咐俺娘隔个两三天就得带他来换药。鲁西南风俗是春节后要把亲戚都走一遍,俺爹躺在床上犯愁,俺大爷死了那么多年,大勇年纪还小,俺爷爷年纪也大了,他还躺在床上,这亲戚咋走?带着小琴回娘家的沈致远自告奋勇,帮他走亲戚。俺大娘夸沈致远:“俺这闺女女婿真好,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俺奶奶红着眼睛接受晚辈们的拜年,一句话也不说,只叹气。俺爷爷的腰似乎弯得更厉害了。很讲究过年的时候必须得喜气洋洋的俺娘该下饺子就下饺子,该炒菜就炒菜,只是脸沉着,怎么都笑不出来。

我听小琴说了家里发生的事,对王立强仅存的一点眷恋也化成了恨。我恨自己瞎了眼看上这样的混蛋,害俺爹大过年的被捅了一刀,恨王立强狼心狗肺啥事都能干出来,还恨自己肚里的孩子,因为那是王立强的种。肚子里的小孩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恨意,抗议似的踢了下我的肚子。小琴拿来的生饺子放在桌子上,已经发黄发干,我饿得肚子咕咕响也不愿意去煮。

闹腾腾的正月就这样过去了,俺爹的伤好了,人变得比以前更不爱说话,大嗓门的俺娘的声音也很少再在洗颜村响起。王立强的肋骨快到四月份才长好,伤一好他就闹着要去找俺爹算账,花云在富财酒店附近看到王立强被他爹和李富财死拉硬拉得拉住。李富财威胁他:“你捅了人家一刀,我好说歹说才让人家不告你,派出所那边我花了很多钱才打点好,你再去闹事被派出所抓起来关几年,到时候我可不管你!”王立强这才消停下来。

1994年5月23日也就是农历4月13日,我被沈致远和小琴送进医院,当天就生了一个三斤四两重的闺女。接生的医生说她很久没接生过恁瘦的小孩了,现在孕妇吃得多,生出来的小孩大部分都五六斤。我可怜的孩子,打从娘胎里就跟着我一起受苦了。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旁边瘦瘦小小、脑袋像个冬瓜一样长着细细软软稀稀拉拉的头发、脸皱皱巴巴看起来很丑的小孩,下意识地伸了伸手想摸摸她。抱着小孩的护士对小孩说:“来,让你妈抱抱,喂喂奶。”女儿拱在我的怀里一口一口的咂着奶的时候,我的心一下就化了。十六岁的我,就在这一刻突然有了当妈的感觉。也就在这一刻,我长大了,丢了好几个月的魂似乎又回来了。俺娘摸着小孩的小手,对我说:“我听医生说,城南丁家庄有两口子结婚七八年了都没生下小孩来,想领养个,小闺女人家也愿意要。”我原本以为自己把孩子生出来之后就会当个麻烦丢掉,这会却忍着**的疼痛搂紧了小孩,很坚定的说:“娘,这孩子不能送人,我来养。”俺娘急了:“你来养?你咋养?你能养活你自个吗?”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斩钉截铁的说:“有我一口饭吃就不会饿到她,我要饭也得养活她!”

我给她女儿起名叫“幸福”,洗颜乡没有“幸福”这个词,洗颜乡只说日子过得好还是不好,不说日子过得幸福不幸福。书上和电视上才有这洋气的词,我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完了,只希望女儿能过得幸福。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刚出满月的小幸福头发已经冒出来很多,软软的头发有小小的卷。眼睛圆溜溜的,眼珠漆黑,像两颗小葡萄。小鼻子随我,翘翘的。嘴巴跟花生豆大小差不多,红红的,软软的,像个花瓣。我把她抱在怀里,怎么都看不够。眼下正是农忙的时候,俺爹在家带着刚放暑假的花云和大勇在地里忙活,她跑到城里来照顾花香。她说要进城的时候,俺爹骂她:“让她跟那个小野种死在城里算了,你去看她干啥?”俺娘没搭理他,收拾了东西拿了钱就进了城。她已经学会用煤气灶,把鸡蛋煮上就试探我:“丁家庄的那两口子又来问了,我买菜回来的时候在楼下遇见的他俩,我没让他俩上楼。人家男的在乡里上班,女的是个老师,家里条件好,孩子在他家不会受委屈,比跟着你强!你再想想,行我就跟人家说,人家还在楼底下等着。”我抱紧了幸福,生怕被人抢走:“娘,你看她还恁小,现在还认生,除了我谁也不让抱,你要把她送出去她就活不成了!”俺娘叹口气:“这要再大点,你就更舍不得送人了!你带着个孩子怎么嫁人?”我摸了摸幸福滑溜溜的小脸,看着幸福似乎会说话的眼睛,对俺娘说:“打死我也不送人,我养她一辈子。我不嫁人,我就要幸福”俺娘摇摇头,嘴里说着“造孽,真是造孽”就下楼去找丁家庄那对夫妻了。孩子是父母上辈子的债主,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幸福不少,这辈子才怎么都不肯丢掉她。

没几天,小琴和沈致远又来我这里,照旧是带着大包小包。小琴把俺娘拉到一边,小声对她说:“婶子,家里的活我叔实在干不过来了,昨天我回娘家,他跟我说让你一定得快点回去,还说,还说不能带花香回家,他死也不想见花香。”小琴说完偷偷地瞄了一眼我,她以为我没听到她的话,其实我听得一清二楚。小琴这才发现自己嗓门大,压低了声音也能让别人听到,她有些懊恼地轻轻打了下自己的嘴。

小琴前脚刚走,她的婆婆方秀娟后脚就迈进了我暂住的这套房子。俺娘是个要面子的人,觉得我们住在这里欠了沈家一个大人情。她有点热情过度地请方秀娟进屋坐下,然后忙着倒水给方秀娟喝,还特意在水里加了两勺糖。方秀娟看了下面前茶几上的那碗红糖水,带着居高临下的亲切对俺娘说:“妹妹,我不渴,红糖水留给孩子喝吧!”小琴私下里和我说过,她婆婆已经很多年没用碗喝过水了,这些年一直都是用上好的景德镇茶具泡上好的茶叶。方秀娟年纪比俺娘大几岁,看起来却比俺娘年轻很多。头发杂乱,穿着没有款式的的确良格子短袖、蓝色土布裤子的俺娘在盘着头发、穿着藏蓝色收腰连衣裙、蹬着细高跟鞋的方秀娟面前有点局促。就算是在县城,这个年纪的女人这样打扮的也不多,但是人家方秀娟这样打扮看起来是那样自然。俺娘和我说过:人家这样的妇女,天生就该这样打扮。方秀娟环视了一下她的房子,看到阳台上晾着的尿布,她眉毛微微皱了一下。这个表情被俺娘和我看在眼里,我们有点心虚--人家好好的房子,被弄得乱七八糟的,肯定心里不高兴。方秀娟对俺娘说:“我听这边的邻居说这里有小孩天天哭,吵得他们睡不好觉。还问是不是我儿媳妇生小孩了,我跟他们说是儿媳妇的妹妹住在这里,不好意思打扰他们了。你说这些人怎么那么多事,小孩哭能有多大声?还问我儿媳妇的妹妹多大了,怎么住在我们这里了,你说这关他们什么事?”我们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知道她们不能再住在这里了。沈家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有我们这样的亲戚丢人。再说人家好好的新房,就算放一边不住,也不想让别人给住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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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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