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看怪物的眼神瞄他,这样恶劣的环境,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她就笑不出。
“来吧,虽然我不是死马,也只能给你做次白老鼠了。”黑亮的眼睛看着她,里面盈满了笑意。她不明白自己的话有什么可笑的点,但不得不承认,因为他这一笑,凝滞的气氛缓和了不少。而她紧绷的心也松软了一些,不再紧张的整个人都僵硬。
或许,这正是容爵所要达到的目的。
以她刚才那种紧绷的情绪,手脚都是僵硬的,别说是取子弹了,能不能摸到都成问题。既然决定了,就开始做准备工作了。容爵从兜里摸出了钥匙串,解下那把军用刀,他含笑递过来时,眸光流转带了调侃。
立即想到前天他喝醉酒就是用这军刀挑开她衣服的,该死的,都这时候了,他居然还能想这!只听他戏谑地说:“别这样看着我,我会忍不住的。”
简单翻了翻白眼,不去理会他。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离不开黄腔。用打火机把匕首熏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他身边,衬衣下摆撕下几个布条,然后又转身找来粗壮的树枝,砍成一个小木棍,递给他。
他用眼神疑问,表示不解。
“布条是等下包扎伤口用的,木棍则是给你咬着,疼也不能喊出来。”若是他的痛喊声惊动了搜山的人,那他们就都完了。以他现在的状态,肯定是不可能再与人搏斗了。
容爵直接嗤笑出声,然后看着她,只接过布条在手,没接木棍,“不用那,来吧。”
有那么一刻,竟觉得他有些壮烈的感觉,像电视里看的那些革命片一般,视死如归,有没有?一个男人要在女人面前表现坚强的一面,通常是不要去折他面子。她打算万一他痛叫出声的话,立即用手紧紧捂住他嘴巴。
于是她挑了挑眉,示意他背转过身趴着,就着之前点燃的火堆的光,开始了她的第一次“手术”。不知道是因为第一次不够娴熟,还是因为那子弹实在是太小,在用匕首割开了血肉模糊的伤口后,刀尖怎么也碰不到硬物。
不是故意要整治容爵,也不是故意要报复让他疼,实在是她的水平有限,而光线不足,最后实在无法,把匕首扔在一旁,用食指进去抠。在将近大半手指插入后终于摸到了子弹,两个指头夹住把它给夹了出来。
耳边是他极其粗重的抽气声和喘息声,但却没有一声痛叫。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的意志,有些超乎想像的令她刮目相看。
取出子弹后,简单用准备好的布条为他包扎伤口。没有好的止血药,也不可能输血,所以只能先这么将就着了。打结时手不够用,只好用嘴咬着布带,因为要从胸前绕过他整个背部,于是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环绕过去的。嘴唇时不时要贴上他的肌肤,气息也若有似无的在他肩头划过,那情形……很暧昧。
若这时有人走进来,可能以为她在非礼他。她苦中作乐的想,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打好最后一个结,准备撤回的时候,容爵的唇印上了她的侧脸。
顿时僵在了原地,呼吸有些急促,他只是印了一吻后,就退了回去。
令她有些意外,这个人从不会压抑自己的欲,望,但凡念起,都是不管不顾,而且是狂风席卷般的,像现在这样只是一个纯纯的印吻,实在不像是他。
偏着头去看他,迎上了他含笑的眼。
咬牙切齿怒瞪他,心中却是懊恼之极,为他取子弹她自己都紧张的出了一身汗,他居然可以面不改色,谈笑自若,甚至……趁机揩油,他究竟一直以来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才让他如此的临危不乱?
跟着他有段时间了,每一次,她看到的容爵都是高高在上,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一脸冷静自若胸有成竹,就连纵横黑道几十年的海叔在他面前,都只是他掌中随时可以捏死的小人物。这样一个人,必然有强大的背景,和她无法估量的权势。
她从没想过,容爵也会有这么一天,会受伤,会流血,甚至他的血是红色的。一直以来她面上奉承,背后常常诋毁,认为这个人是疯子,是神经病。见他如此落魄,她该觉得快意,可当两人的命连成一线时,却又不得不为其担心。
唉,跟疯子处得久了,连她也变得矛盾起来。只要是与容爵有关的,就总会脱离掌控,明明可见步入正轨,忽然又有突发情况。
真不知道,他是不是脑子发热了带她去墓地拜祭,又进了贼山,如今更成了这幅样子。
天黑了,洞里很阴冷,已经是深秋,都说深秋寒夜甚至比初冬还要冷,山中更甚,阴风阵阵的。本还生了火想取暖的,可在帮容爵取出子弹后就让扑灭了,因为火光是最容易暴露目标的一种,这种非常时刻,只能处处小心为上.
见容爵疲惫的闭上眼,睡眠在这时候对他来说是最佳良药,只有休息才可能恢复体力,流了那么多血,他也可能到了极限。简单听了听外面,除了风声外没有别的声音了,这一天早就在她体力负荷范围之外了,全靠意志在这强撑着。
靠在岩石上闭上眼,打算也小歇一会。
可能是危险并没有解除,紧张的神经依旧吊着,加上洞里的阴冷,她把自己都缩成一团了,也还是睡不着。因为安静,所以哪怕一丁点的响声都会引来注意。
容爵那边呼吸越来越沉重,她坐了起来,觉得他有些不对劲。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炙了她手,心里暗道不好,此时他若发烧当真是极其危险,是伤口发炎感染了。
72.洞中谈心
这若在平时,只需吊个消炎水就可以解决,可现在,别说什么医学条件了,就连生命都没保障,怎么可能有药救他?
透过洞穴外的月光,可以看到他脸色绯红,身体在轻微颤抖,整个人蜷曲在一起。简单眨了眨眼,淡去了眼中的情绪,叹了口气,把他搂在怀里,两个人的寒冷总能抵得过一个人的体温变化吧......
本是让他侧靠在自己怀里的,发现他因为痛楚眉头皱了起来,惊觉他后背的伤口可能被她碰到了。皱了皱眉,看他如此痛苦,心中除了出了一口怨气外,却微微有异样感觉,只迟疑了一秒没再折腾他,就把人翻了个身,让他趴在自己腿上,再把外套盖在他身上。
温热从腿那里源源不断传来,是他身上的热度在过度,本来她就冷,这样两相中和倒也不赖。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开始觉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躺在她腿上的容爵说话了:“单单,恨我吗?”
她呼吸一窒,顿时清醒过来,垂眼去看他,并没有睁开眼,可口齿清楚也不像是在说胡话,那就是他没有头昏的失去神志。可这个问题她有些不晓得该怎么回答。
恨吗?她说不清,因为恨这个字太过情绪化了,这段时间的情绪波动很大,但真要把这些提升到恨上面,应该还不至于。
被他拆穿自己的迷心术,给他强占,她有不甘心和怒火,可毕竟算是她先惹他在前,也算是她咎由自取。后来看海叔为了她被这人给折腾成那样,又被逼着签下那狗屁不公平条约,她的情绪应该是有提升到愤怒。
只是,别人说恋爱未满,她得说:恨未到。
对容爵,她谈不上恨。可能是她神经粗吧,换了任何一个女人被他这般折磨,可能都要对他恨之入骨了,但她摸了摸心口,翻遍整个脑子,没找到一点有关恨的那么点意思。并非她不懂这种感觉,当一个人经历过更沉重的灾难后,那么心智也会变得坚韧了吧。
摇摇头,没有说话,算是承认了自己的心境。
容爵的眼中浮现惊讶,他也奇怪她的回答会是摇头吧。却没有追根究底的问下去,反而转移了话题:“那么,有什么未达成的愿望吗?”
心中又想骂脏话了,他这是要做知心哥哥谈天?这种情况,合适吗?可回头一想,有些明白他这举动的意义,可能是为了不让自己睡着。毕竟在这个时候,危机没有解除前,他若昏睡过去,别说来上一大群人,哪怕就是一个,她恐怕也很难对付得了。
歪着脑袋想了想,愿望?眸光划过异色,愿望是欺骗世人的伪装,它从来都不会实现。早就告诫过自己,不要奢求得不到的,只求可以抓得住的。曾看过一本书上,那个主人公的愿望就是可以背着行囊,踏遍天下各地,让足迹可以遍布四野,最后总结句是: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
当时她大笑出声,要览尽天下绝色,除了时间,还需要金钱,更需要体力呢。可是文后读者的留言,都非常羡慕那个主人公随性的性格。既然那么多人喜欢,她也就说说这个愿望吧:“我想把整个中国都周游一遍,北京的故宫,西藏的拉萨,大连的海,桂林的山水……很多很多吧。”
胡乱说了一通,想到什么地名就讲出来。既然谈话的本身意义只为了不睡着,那么无所谓是否存在真实性了。
容爵听得认真,没有开口打断她,洞里就她一个人的声音。或许他也看出了她敷衍的回答,所以不欲再深问下去。本来,两个人在这阴暗的洞穴里,谈什么理想和愿望,不是太可笑了吗?
停止胡侃,回归冷寂,有些寡淡的感觉。良久,他又开口问:“单单,知道容念是谁吗?”
微微一愣,倒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昨天看他神色肃穆生人勿近的样子,以为会很忌讳的,她轻摇了摇头,未知答案不想去揣测,何况是亡人。
他轻笑出声,宣布答案:“呵,他是我大哥。”
这个答案倒是令简单有些意外,早猜想会是他的亲人,可那人与他长得一点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