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不敢告诉顾纤尘,就是怕她因为太伤心,在路上出什么事。
“这怎么可能?我妈才40几岁,她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死了!你们就是怪我不回家,你们故意骗我,惩罚我!”顾纤尘胡乱的擦着眼泪,一边擦一边求道:“凌叔叔,你不要骗我了,你快把我妈叫回来,你把我妈还给我。我以后都听你们的,我再也不敢了,我不走了好不好……好不好?”
“尘尘,你别哭,你冷静点……”凌天宏看着顾纤尘哭的几乎喘不上气的样子,担心的看着她。
“我没哭,我没哭!”顾纤尘吼道:“你说你把我妈藏哪儿去了?还是她在生气,生气我一直不回家,故意躲起来不见我?你告诉我她在哪我去找她,我去把她接回来!凌叔叔,你告诉我啊……你快点告诉我……”
她紧紧的揪住他的衣服,浑身无力的哭倒在地上,却还紧紧的揪住他的衣服,凌天宏蹲下身子痛苦的看着她:“尘尘,我也希望她是在和我开玩笑,我也希望她是藏起来了,我也想……我也想知道,她究竟在哪里,为什么舍得就这样一去,就不回来了。”
“你骗人,你骗人!”顾纤尘突然又一把推开他,“你出去,我不相信你说的话!我妈妈马上就回来了!你出去,我要等她回来!”
凌天宏被她推开,可是却担心的不肯离开:“尘尘,你别做傻事,你妈妈是真的去世了,已经两天了,我不敢打电话给你,我……你再出事,我真的没脸去地下见你妈妈了,她生前最担心的就是你啊!”
“我不听我不听,你就是在演戏,就是在撒谎!谁说我妈死了,你给我出去,我不相信你!”顾纤尘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把将凌天宏推了出去,而后将门猛的关上。
凌天宏着急的敲门,在门外担心的道:“尘尘,你别傻,你要坚强点啊……”
顾纤尘靠在门后听见凌天宏的声音,眼泪掉的越发汹涌,她快步走过去将桌上的佛经颤抖着拿了过来抱在怀里,泣不成声的自言自语道:“我绝不相信,我不相信……这怎么可能呢!我妈妈怎么可能会突然死掉,她一定活的好好地!”
她躲着,不敢去看墙壁上挂着的遗像,只抱着那佛经躺回了床上,蜷缩着身子,她抬手想要把眼泪擦掉,可是却怎么也擦不干净,“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没出息呢,明明是假的,哭什么哭,待会儿妈妈就回家了,待会儿就回来了……”
……
顾纤尘不知道怎么会在医院中醒来,眼睛还没睁开就闻见刺鼻的消毒水味,她动了动,只觉得身子重的厉害,脑袋也昏昏沉沉的,怀里还抱着那本佛经,她小心翼翼的将佛经从怀里取了出来,看了眼,又再度抱进了怀中。
凌天宏端着粥走进病房时正巧看见顾纤尘抱住佛经的模样,眼眶酸了酸,终究是没有再哭出来。
她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凌天宏递过水她喝了一口,这才觉得快要冒烟的喉咙好了一些,昏沉的脑袋注入了这温水,也仿佛清明了不少,却没胃口吃那排骨粥。
“我早晨去敲门,你一直没动静,我见你没锁门进去看,才发现你发高烧,急忙把你背来了医院。你的病这两天在医院一直很反复,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又做恶梦,说胡话,可吓坏了我。”凌天宏看着顾纤尘苍白的脸叹了口气,又轻轻笑了起来,有几分欣慰:“好在现在已经退烧了,看你也清醒,应该没事,慢慢好起来了。”
他啰啰嗦嗦的说着话的样子,哪还有当年雷厉风行的半点影子。
大病了这一场,好像人也顿时冷静了不少,哪怕现实还是让她觉得如此残忍无法接受,哪怕那心还是在钝痛,隐隐咆哮,她想这是个梦多好,多希望这是个梦。
她看着凌天宏,哪有50岁男人的模样,看上去已经六七十岁,苍老的甚至让人觉得“慈祥”。
她记忆中的凌叔叔,是那个外表一身儒雅,其实却精明睿智的男人,一米八几的身高让他看上去十分挺拔,凌皓轩便是像他年轻的时候,极像。
哪怕是几年前她离开时,他亦是看上去很有魅力,可是眼前的人驼着背,身材已经佝偻,花白头发接近全白,脸上满满都是皱纹,眼中哪还有精明睿智,顶多算是祥和,可是又隐着哀伤,让人不忍心直视他的双眸。
眼泪无声的从她的眼角滑落,顾纤尘哀伤的看着他,话出口,眼睛却因为太过痛苦而缓缓地闭上:“我妈……怎么死的?”
她的双手越发用力的抱住那本佛经,指节泛白。
“她去年查出患了肝病,今年被确诊是肝癌,因为家里没有钱,她一直不肯去医院,拖到今年,已经没有的治,基本上就是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凌天宏说着,又哭了起来,身子颤抖着哭道:“都怪我太没有用了,没有能力还清你爸爸欠的钱,没能力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我甚至一直都不知道她得了肝癌,如果不是今年看见她吐血昏迷了过去,我……”
顾纤尘脸上的表情因为太过痛苦而扭曲,眼泪就不曾停止过,因为不断地哭泣,身子剧烈的颤抖着。
18失心
顾纤尘流着泪,看着凌天宏一个大男人哭的泣不成声,话语却还是断断续续的挤了出来:“是我太大意了,我不够关心她!你打回来的钱,她全部拿来给我换肾,给我看病,她一分也舍不得花……”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病了?为什么?没有钱可以一起想办法,可是为什么一直到她死了我都不知道?!她恨我是不是,她就是这样报复我这些年不回家是不是?!你们真残忍!”
顾纤尘猛的坐起来看着凌天宏咆哮道。
“不是的!不是的尘尘!你妈妈担心影响你的学习,这些年她一直很担心你,可是她知道你恨我们,她知道你不愿意回家,你一个人在外面过的好,她也很开心,每次总是很别人说,我家尘尘很懂事,很听话,很有能力,可以自己挣学费,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凌天宏哭着看向她:“你妈妈从来没有怪过你,她一直都以你为骄傲,她只是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不想你担心,所以才一直不允许我告诉你……”
“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我,这就是对我好吗?这就是以我为骄傲吗?”顾纤尘无法理解的看着他,心中的痛怎么也无法抚平。
凌天宏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林洛婉死前的那几天,精神好一点,就忙着找手机打电话问顾纤尘什么时候回家,想在离开前见她一眼,死时都念着她的名字,可是,终究是没等到。
临去的几天,她总是疼的厉害,半夜睡不着,疼的打滚,半夜时不时还大口大口的咳出血,吐血吐的一地都是,到最后快要走了,紧紧抓着他的手不停的叫“尘尘”,他知道她心里放不下尘尘,他知道她最想见到的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