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山”上下来的时候
大张在另一个镇的村小上班
她不准我去校园找她
她说受不了介绍男友时,加一句刚“出来”
基本上两三个星期回来一趟
我想运动一些关节,把她调下来
她拒绝,说想留在村小,以后有可能升级成长字号
那个村小的条件很差,她和另一个女教师同住一间屋
那个女教师的男人上去,中间就加一张破布隔开
反正她很少和我聊天,这些情况都是我母亲知道的
母亲经常上去,帮大张带一些好菜
她似乎不太领情
她弟弟腿部残疾
我父亲找人送他到一个乡办企业上班
并且给他介绍一个女人——因为这个女人,我母亲连哭带骂说服了舅舅,到舅舅开办的一个商场做低层管理
唉,不好叙述整个事情经过,反正所有努力归根结底就是为了留住大张做我老婆吧
那个时候我25,大张26,因为那间乡办企业垮掉,大张的弟弟失业,所以大张从学校回来,拒绝和我照像登记——我父母已经送出去了请柬!
然后一家亲戚一家亲戚赔罪,告诉他们,预定婚礼取消
直到另一个亲戚把这个残疾的弟弟送去过磅称,父母又开始忙着帮大张调动工作……
所以08年大张肚里有了现在这个儿子,她还不打算生——她朋友告诉她流产太频繁,以后有可能会终生绝育,她才勉强和我去了镇民政局,而且告诉我家人,她不配合我父母操办婚事
真的很勉强——我父母哥姐究竟给了丈母娘多少钱买大张做媳妇我现在都不知道,我们的结婚照好滑稽,大张一副借她谷子还她糠头的脸色——后来她心情好,我们才又补照了一些婚纱照挂床头
我从来不讲,但是天涯的同志们知道了——那是我一生最大的耻辱……
我刚出狱
我不喜欢整天鬼混,于是在战友帮助下,开我们镇到另一个镇的短途客运
一台长安之星,基本上坐了五六个人就跑
那个时候每人的客票是三块钱
打着发动机了,就伸长脖子叫客——下班回家,嗓子都在冒烟
女人么,不理老子,老子自己找
于是就认识了Y
Y是完全意义上的发泄品——也许她也是这样想的
我们分手的时候,我们到歌厅里唱了几个小时的情歌,然后搂着睡觉,第二天我收拾衣服滚蛋
我们相识于那年的大年三十
Y在沿海打工——据说是在哪个所哪个所收钱,就那化个妆走上街一副野鸡相的长相,收钱?躺着收钱还差不多
我佩服她们,为了要回家吃一顿团圆饭
不惜千里迢迢,不畏挤火车遇黄牛,不怕挤大巴车遇开饭店的黑帮,最终在大年三十到了我们镇——这个过程我是知道的,出门打工,真的是一把辛酸泪
已经是下午一点过了,我已经接到哥打的电话,让我把大张带到哥嫂家团年,父母姐姐妹妹早到了,就等着我和大张
大张告诉我,她回娘家过年
我打算收车了,送大张回娘家
在车站遇到Y和两个姐妹——那个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干啥的,虽然身上穿了一些大地方流行的服装,小姐的本质是改变不了的,而且Y生怕你不知道她是小姐,她以做小姐这个职业为荣
价格谈妥了,我就送Y们回家,九十七公里——国道上有里程碑,她们那镇的路不是很好走,现在才铺设的二等级公路
上车就聊天
Y们可能以为,宝剑挂身上就是剑客,所以一古脑儿把脂呀粉呀往脸上抹,到了家乡应该有点收敛吧
她们偏不这么认为,三个女孩子讲话一个比一个脏,其中一个可能有语言天赋,居然在电话聊天时用的广东话
路很滑,泥泞难行,我那台二手长安不太适应,一旦遇到深坑,立马下车用石块塞车轮
我倒早就有心情准备,而且我属于狮子大开口,但Y们想到大年三十,没有同我讲价,所以我还是得想办法送她们到家才好
听到鞭炮声此起彼伏时
我既兴奋又落寞
兴奋的是钱快到手了
落寞的是Y们倒回家吃年夜饭了,我还得冒着半路熄火的可能往家赶,大年三十做个山大王,那滋味可不好受
Y们是一个村庄的
能讲广东话那个姑娘发话了,请我留下来和她们任何一个回家吃年夜饭
三个女孩都认可了这个提议
说实话,直到现在,她们那地方出来的人都好客豪爽——如果我的顾客有人操着Y家乡的口音,那么生意一定做成了——他们根本不罗嗦,你报了价,他还个价,你愿意的话,直接成交
我从监狱出来,好几年没和家人一起吃个团年饭了
我表示好意心领,但我得往家赶
Y说没事,大年初一她会到我们镇走亲戚,正好又可以坐我的车——那个时候我们镇在Y们看来算是繁华,好一点的衣服,家电她们都是到我们镇买的
这个习惯直到现在还没改变
我思虑再三,接受了她们的提议
而且,打扮得虽俗气但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几个姑娘的确让我这样的寡公子心潮澎湃
我回来后,一个战友送了我一双高帮军靴
那晚上,派上了用场
三个姑娘的家,车开不上去,只能步行
几个姑娘找公路边的亲戚将我的车停好,于是开始爬山
接连下了长时间的雨
水田溢出来的水漫透了山路
过不去的地方,我一个一个地背
我的军靴都湿透了,总算到了Y家,其它两姑娘的家不远,她们的家人早在Y家等着提行李——那地方稀稀落落座落着十几户人家,是一个家族
最大的打谷场里,摆着五六桌饭菜
几十个族人,大年三十都到这儿聚餐,祭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