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欢将手中早已被化妆残渍侵染得看不出清本来面目的化妆棉扔在垃圾桶，又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拭擦手指尖的化妆油，这两个动作缓慢而又绵长，满室寂静，清晰听到两人沉重的呼吸声，陆欢别了别耳边的秀发，面无表情回答道，“没有。”

宋衍神色一怔，他忽然想到前几天在餐厅内遇见她和沈俞楠，她笑的多美，那样的笑容是他一辈子不可企及的，可是如今她的冷漠同样刺伤了他，宋衍竟觉得自己的心上的疼，缓慢而又迟钝。

他继续恢复自己的伪装，脸上带着一层薄薄的面具，只要陆欢前进一步，这层面具将会为她自动脱落，可是陆欢早已没有当年爱他的勇气，人是会惯性后退的。

她保持着自己的冷漠，没有回头看他，而是从镜子内看到他修长的身影，他脸上的表情，陆欢看不真切。

“你恨我吗？”

陆欢没想到过来这么多年，宋衍依旧会问这句话，她恨他吗？或许几年前她还恨，可是这么多年过后，她爱都没有遑论谈恨？

爱一个人，你可以爱她，亦可以恨他，黑白是对立面，爱恨又是一个对立面，风花雪月不过只是一场爱恨恢恢。

陆欢紧了紧嗓子道，“我要换衣服了。”

她没有回答，宋衍也没有后退，只是紧紧盯着她身影，似乎她不回答，他便不会后退。

陆欢在心内呐喊，宋衍，你为什么要捅破这层保护膜。

陆欢见他身形不动，她拿起桌上的手机威胁道,“如果你现在不走，我立马报警。”

她眉色有点轻颤，宋衍知道她同样是紧张的，他眼神焦距看着她，似乎真的在等她报警。

陆欢忽然很无力，面对宋衍她从来都是最无力的一方，他清楚她不会报警，所以才会有恃无恐看着她像个小丑一样静静端详着她，等着她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自找台阶下。

陆欢垂下手，将电话放回桌上，声音轻颤道，“你到底想怎样。”

宋衍踱步走了进来，陆欢的心随着他的脚步声彼此起伏，还好宋衍只是站定在她身后，看向镜子里同样在看他的陆欢淡淡道，“陆欢，你为什么那么害怕靠近我。”

陆欢不想被她看出自己的伪装，将脸看向一旁，背对着他，“你少自大，我从来都不怕你。”

宋衍看着她轻颤的后背，陆欢的礼服是露肩的，她美丽的锁骨落在宋衍眼底，他脸色暗了暗，“那，我现在抱你你会怎样。”

宋衍风轻云淡问出这一句，陆欢却心惊胆战，从座位上快速站了起来，远离他半米，一脸防备看向他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宋衍看着她像是一只被人踩着尾巴的兔子，嘴角轻轻笑了起来，语气却是嘲讽，“陆欢，你还说不怕我。”

“我怕你又怎样！你到底走不走！”

宋衍看着她小脸皱的像一个老婆婆，心内想笑又有些气，她就那么急于想要撇开他吗？她不吭一声的一走了之，回来却是一副我和你不熟的模样。

他脚步慢慢逼近她，声音带着引诱的味道道，“陆欢，你看着我。”

陆欢不敢抬脸看他，她不敢看他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她怕自己把持不住自己的心，为什么这样的男人总会让她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陆欢慢慢后退，宋衍步步紧逼，这似乎是他们习惯的相处模式，正当陆欢慌的没有注意时，妞妞清脆的生声音响起，“小妈妈！”

陆欢七魂六魄全部回体，抬起慌乱的脸，寻像声源处，沈俞楠正抱着妞扭神色不明朗站在门外。

陆欢像是找到救星，推开宋衍冲向沈俞楠身旁，慌乱抱过他怀中的妞妞道，“妞妞，你怎么来了。”

妞妞睁着天真的大眼，抱着陆欢苍白的脸重重亲一下道，“小妈妈好漂亮呀！大哥哥抱着妞妞在台下。”

陆欢这才对妞妞笑了笑，沈俞楠并没有看陆欢，而是将视线投向面无表情的宋衍身上。

陆欢很想从这场诡异的场景中挣脱出来，清清了清嗓子道，“俞楠，我们走吧。”

沈俞楠回过神，对着陆欢微笑道，“好。”

说完，沈俞楠揽着陆欢的腰走了出去，陆欢怀里抱着妞妞，她的脚步有些慌乱，沈俞楠似乎看出她的不对劲，只是将放于她腰上的手，微微用了一点力，霸道将她纤腰揽入自己怀里，陆欢只能倚靠借助沈俞楠的力，一步一步离开那冰冷的视线。

陆欢不敢回头看，如果她稍稍回头看一眼，她就会看到宋衍满目疮痍的眼神，那样的眼神，会让她心碎。

走出许远后，陆欢抱着妞妞依旧被沈俞楠霸道的手揽在怀里，陆欢不好挣扎，想着沈俞楠会不会自己识趣放手，可他紧闭着唇只是揽着陆欢一味向前走。

妞妞懵懂看着两人怪异的气氛，陆欢见他根本没有撒手的迹象，微微挣脱了几下。

沈俞楠的手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又将陆欢好不容易推开的距离微微拉近，陆欢手中抱着妞妞，不敢大动作，只是有点气结道，“俞楠，松手。”

沈俞楠却好似没听明白，只是一味的向前走，最后走了一段路，才将冰冷的手从她腰间撤离，陆欢抱着妞妞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沈俞楠紧抿着唇，眉间一片刚毅，陆欢被他神情吓着了，有点忐忑问道，“你没事吧。”

沈俞楠淡淡回道，“没事，只是以后别跟宋衍独处。”

不说还好，一说她肚子里的火气又涨了上来，她有些头疼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沈俞楠看向道，“只要他想，你还怕他进不来吗？”

沈俞楠说的倒是一句实话，只要宋衍想进来，难道他还进不来么？陆欢想到要是沈俞楠没有及时闯进去，她真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陆欢坐在沈俞楠车上时，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满怀心事，妞妞也异常安静。

下车时，沈俞楠声音淡淡道，“陆欢，不要在心软了，宋衍已经结婚了。”陆欢怔了怔，这是她怎么都不敢想的问题，她感觉自己的耳朵有一瞬间失去知觉，苏俞楠见她神色苍白，眼神带着怜惜的伸出手轻轻抚在她脸庞一丝如墨的秀发上，声音淡淡道，“对于宋衍，我很为你不值。”陆欢微微侧脸，躲过他的触碰，这种若有似无的暧昧让她心慌。

“过去式，何必在提。”

“陆欢，你不要骗自己了，何为过去式，那只是你用来蒙蔽自己的借口。”

陆欢不喜欢沈俞楠对她和宋衍的感情指手画脚，就算她对宋衍旧情难忘又如何，她从回国后，就没打算和宋衍再有多少纠葛，宋衍结婚也是她意料中，只是一直不敢去想去提。

“我知道。”沈俞楠停下车，望向她冷漠的侧脸，他心有点堵塞，却在也开不了口，只是低低叹息一声。

陆欢抱着妞妞头也不回的离开，或许生沈俞楠的气很莫名其妙，他对于她的帮助，陆欢是看的到的，可她却无法将她联系在感情以内，这样的男人太优秀了，在他面前她有深深的拙劣之感。

沈俞楠坐在座位上看着陆欢渐渐走远的背影，眉间一抹愁绪，他的手机响了几下。

是慕念打来的，自从五年前陆欢发生那件事起，他去西藏旅行回来，也是慕念通知他的，两人因为双方父亲都认识，所以一来二熟，这次陆欢回国也是慕念告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