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打车回学校,出租车司机在得知我是学口腔的之后,先是大骂医院黑医生没良心,接着对徐文医生被砍事件表示砍的好,再说如果他自己得了绝症花几万块钱被医生治死了他也会砍医生的(注意:绝症和治死),最后在我下车的时候竟然跟我说“以后找你看牙你可得给我个成本价。”
医疗费用医保超标医保局要扣全科医生奖金,众医护无语,每天至少十分之一危重病人在床,新收患者各种尿毒症心衰癫痫脑梗胃穿孔脾破裂肝肿瘤,总不能不管病人病情一味来追求医保金额达标。但全力抢救、医治病人的下场就是患者多花了医保的钱,某某部门要回头找医生要钱。日夜操劳担风险把病人从死神手里拉回来,某某部门却很生气。
如果你的朋友长时间没有和你联系,一种情况是他死了,另外一种情况就是他学医;如果你的女性朋友在26岁还没有结婚,一种情况是她喜欢女人,另外一种情况就是她学医。
我们经历了高中般的大学生活,当其他专业的大学生们在上网、逛街、化妆、看电影、谈恋爱的时候,我们整日泡在自习室里,用5年(本科)或8年(硕士)的青春和一摞摞成百上千页的书作伴,终于毕业了,有了一份工作,一份既让你们羡慕,又被你们唾弃的工作。这是一份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还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文章写的很现实,很骨感、很心酸,周倩看完,立即心里一沉,眼圈就红了。她即刻在自己微信里了这篇文章。科里正在写病历的孔大夫,与周倩一年分到医院,她从手机上看到周倩转载的文字,读完扭头就对周倩说:“这是谁写的,太深刻了,简直就是经典,比白岩松对我们的理解深刻多了,肯定是同行写的,把咱们苦逼的命运全写出来,我一直想抒发的内容,这是谁啊,这么伟大的悲催医生。”
韩冰说:“我也不知道,同学发来的,心有戚戚,就分享一下。”
另一位岁数稍大的同事周看完说:“现在的病人就是难伺候,MD,就他们家的孩子宝贝,谁家孩子不是宝贝,都对自己孩子关怀备至,对别人孩子嗤之以鼻,让他们看好自己孩子,别影响别人孩子休息,就不高兴,一点公德素质都没有。”
孔大夫说:“就这样,我还是我们家宝贝呢,不也被他们挥来喝去,忍辱偷生,每天笑脸相迎,不敢有丝毫报怨,就怕人家投诉,说咱服务不好,我受多大委屈,可怜我的小心肝,被摧残成什么了,我都快成无敌生化战士了。刀枪不入,悲喜不惊的每天保持嘴角15度的面对患者。”
科里的同事看到韩冰的文章,陆续讨论,说:“现在医生这职业,是麻杆打狼两头怕,患者担心医生不负责,治不好病,拿回扣,医生担心患者不满意、投诉、出纠纷;双方心理纠结,压力都大,都在小心谨慎的应付,相互讨好。”
那个说:“这也是,不过患者应付完一阵就出院走了,咱们呢,要每天去应付,每天去小心翼翼的接触,每天在麻杆打狼中度日,咱们的尊严在哪里,咱们和谐医患环境在哪里。咱们的好日子就在非典中,那是咱们医务人员用生命换来的几天好日子,过完就没了,现在又恢复了老样子。”
2003年非典,韩冰还在上中学,学校停课,不能出去玩,只能在家看电视,中央电视台柴静穿着厚厚的防护服走进非典病房采访患者,周倩才第一次认识非典的可怕,当时社会对医务人员一片赞扬,被誉为新时代的伟大的白衣战士,为百姓健康筑起一道生死防线,电视里那个弱小的女子在非典病房里行走,镜头里的医务人员疲惫而镇定,无奈而坚强的目光,似乎在说这是职业的使命,我们没有选择当逃兵的权利,一旦我们退却,整个社会将是灾难,这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战争,我们没有那么伟大,只是在做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韩冰被电视画面感染,感到悲怆,感到神圣,在她初认识社会的心灵中投映下一道白衣天使的风采。而等她报考志愿,上大学,参加工作,成为一名医生后,才发现这个社会远不是她看到的那个事,她发现个医生道德出了问题,而是国家在用2%的医疗资源养活22%的人口,要比用7%的土地养活22%的人口艰难的多。在全世界200多个国家,只有20多个国家看病要钱,我们国家老百姓倾家荡产看不好病,人财两空的绝望,就是在逼上梁山,只是这个梁山换成医院。老百姓的认知程度决定了,他只能向医院索取,国家对此没有办法解决,只能采取默认态度,所以医疗纠纷恶性循环,以致在我们周边县城的村,出现攀比,你家在医院死人要了十万,他家要了十五万。医院对此无能为力,又不能下文件禁止给某村病人看病。只能医生自发行动,采取自我保护的方式,就是一听是这个村的病人,拒看、拒收。”
“是啊,外科、内科都流传着拒收几个村的名单,我们儿科还没有。”孔大夫补充道。
“这工作快没发干了。”
韩冰有气无力的补充。
科里的大夫正在言辞激烈的声讨患者的蛮横,医生的无奈,卫生行业的困窘,谈论的同仇敌忾、快意恩仇,忽然值班护士周倩冲进来,“监护室2床,呼吸困难。”
所有人都忘记了刚才痛苦的呻*,在二线医师带领下,迅速向监护室跑去,医办室瞬间安静下来。
刘文辉也看到了韩冰的微信,他评论了一句深刻,然后回复了一篇文章白岩松的《医生
的苦逼生活》,在这篇文章里白岩松为自己观察了解卫生行业撑腰。白岩松总结14条医生的无奈,条条深刻,章章入骨,深度刻画了医生这个苦逼行业自我修炼,始终不被人民群众满意的现状。
韩冰看到刘文辉的回复,已经是晚上了,俩人在家各自看着专业书,都该晋升中级考试,英语、计算机、学分、专业考试,俩人业余时间几乎都要用到学习上,忙的连爱也没有时间做了。韩冰这时才看到刘文辉在微信的回复,她放下手中的小儿内科学,看完白岩松的文章,对在客厅看书的刘文辉说:“老公,看的我直想哭。”
刘文辉叹口气,说:“没办法,谁让咱们是“民愤”里刨食呢,国家体制把咱们置身于风口浪尖,你选择了医生,就选择了光荣,就当咱们是为国家复兴,忍辱负重吧。”
“不行,我心里堵的慌,咱也给卫生部提提意见,医生都沦落成什么地步,连出租车司机都不如,连小姐都不如,司机还能拒载,小姐还能不接客,你医生拒载病人试试。”韩冰干脆放下小儿内科学,走出书房,来到客厅。自己又一次被电视蒙骗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刘文辉听到韩冰爆粗口直笑,说:“我们的地位还是比小姐高点的。”他拍拍沙发,示意韩冰坐下。韩冰踢掉拖鞋,盘腿坐到沙发上,粉色的睡衣张开口,裸出半截雪白的大腿,韩冰拽过沙发上的兔子靠垫,搂到怀里,哀怨的盯住刘文辉,仿佛他就是导致医生地位直线下降的罪魁祸首,说:“高啥高,人家没投诉,没纠纷,自由,你行吗,你能一天不查房吗,你能休息几天吗,晚上病人有事你能不去吗。”
刘文辉哑巴了,他搔搔脑袋,灰色的睡衣簌簌发抖,想起一个形容职业的笑话,起的比鸡早,干的比驴多,比狗还听话,用来形容医生很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