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22

咚咚咚。

敲门声想起，在我看书正看的安静沉浸时。

谁啊？

天燃气检查。

门外想起中年男人的声音。是武汉话。

我虽然不太情愿从刚刚有了一点温度的沙发里起身，但意识还是紧于身体，条件反射的已从深陷的沙发上站了起来。

刚开了门，妈妈也闻声从厨房出来。

原来妈妈在家，早知就让妈妈开门好了。我心想。

中间男人带着和气的声音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身份。

询问是否要穿上鞋套，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径自穿过餐厅，往厨房走起。边问，天燃气的表在哪里？

妈妈跟了过去，我已经回到沙发上坐了下来，像之前起身前的姿势。

我只好说，在柜子里。并不想起身。

在哪个柜子呢？这么多柜子。加上后面那句话时穿着工作制服的燃气检修男子露出和气的语调。

在必要的时候，我其实很少说废话。

刚才不过是不想起身去指给他看。

因为妈妈在家，我也不想再起身。

妈妈很快找到燃气表的柜子。

这些她总是没有我熟悉。

不久后天燃气检修人员从厨房出来，手上拿着单子写着什么。

我想我还是要起身，因为那一定是需要用户签字的单子。这件事情无论如何看起来是我做比较合适。

留个电话。工作人员说。

我报上自己的手机号码。

不是武汉的号码吧？中年男子用音量适中，颇带亲切和恰到好处让人觉得产生好感的声音问道。这时我才带上眼镜仔细看他的样子，不算中年男人了，比中年男人年龄要大，但也不算老年男人。总之是恰到好处的年龄。带着一副眼镜，连头发中稍微参杂的少许银发也显得是为了匹配这个刚好的形象而白的。

好厉害。我心说，一下子就看出不是武汉的号码。

于是我试探性的问，要不我留一个武汉的号码？

对方只是对着沙发上不愿起身的我爽朗的笑了两声，那意思好像代表了回答。

你留你弟弟的号码给他比较好点，万一以后有什么事也方便一些。妈妈在旁说道。

本来我正准备报出弟弟的手机号码，但原本熟悉的记忆被妈妈的话打断，念到一半怎么也无法接上。

只好拿出手机翻出通话记录报上曾一直熟烂于心的电话号码。

武汉很冷吧？检修人员一边在纸上写着电话号码一边跟我说话。似乎我窝在沙发上不太想动弹的样子以及南方的手机号码都印证他的这句问话。

还好。他的问话似乎像某个父亲对着女儿自然的关心，带着一股慈爱。所以我的回答里也不由自主失去了往常事务性的距离感，甚至在那一刻想起之前因为没催到燃气人员上门时电话里大发雷霆的诘问。颇让人有点不好意思，希望那次电话里的人不是他吧。

这时我早已站起身来，恰好检修人员填好单子递给我签字，在我签字的时候告诉我有一点漏气，不过对于新居户来说是很常见的现象，不多久便会有维修人员上门维修。干练而贴心。然后接过我签过字的单，说完谢谢客气的告辞了。

我想这真是一位让人感觉亲切的人。无来由的让人产生好感。当然没道理我对这个年纪的人产生那种男女之情的好感，而是源于一种……哦，对了，其实他的年龄刚好可以做我爸爸。我想。

不过想法终止于此也就不再延伸了。

继续看书。还剩下最后100页就终于可以看完这部小说。实在是算不上什么温暖人心的故事。倦意像云朵轻轻飘来…

笃笃笃。

我在睡梦里分辨这是属于现实世界里的声音还是梦境的。

笃笃笃。这次我从梦里醒来，猛然被拉回现实世界中，心下不免对吵醒熟睡的人有一丝本能的不耐烦。

笃笃笃。

在我醒来正在准备回一下神才站起来开门的时候，外面再次加重了敲门声。好像是用笔尖敲在门上的声音，跟刚才那种敲门有着区别。同时还伴随着喊声，维修天燃气的！有没有人在家！

搬进来没多久，这里倒是不缺生活中各式各样合理现实的敲门声。

来了。我回答一声准备起身。妈妈从厨房走了出来，我想不必我起身了。

我心想，就算是敲门声也昭示着不同的性格。

检修完了以后，大概是漏气的问题。

我连眼镜也没带过去签了字。当然没仔细看单子上写了什么。只看到字迹歪歪扭扭与之前端正的字迹相差明显。心里想，希望之前对着电话那端燃气公司的发脾气的人，是他，不要是之前那位。

坐下沙发后无论如何再续不上之前的睡眠。

只是在心里清点自己的随身行李和余下在武汉的时间。

好像并没有把这里当个长久的居所。

窝在沙发上的冷仿佛是从身体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昨天到今天都没有下楼一步，只是窝在家里看书。

原本打算把家里残存的一本过去的相册和几本日记拿出去不声不响的销毁或者丢弃的，也没有出门。

2003年手写的日记里也并没有什么温情的东西。全部是冷冷的落寞。

我也不想再看见这些回去了。

不好看不开心的容颜。

在没有保存的必要。

忘记过去。

重新出发。

自从回来后很少想到文仔，更没有产生类似于思念这种深情的东西。

从夏天回来时都是这样，总有许多让人不快需要奔波的理由去填充他不在身边的生活。

而思念他，这种事情排序在我脑海里的第几个，我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我每次冲他抱怨，或者干脆忙自己的，对他不发一言，似乎消失于这个世上，或者出言不逊，亦或不耐烦等等。他都宽容温和的一一包容。

包括钱的事情。

都力所能及的进行了妥当的安排，没让我操一点心。

昨晚他说想我，也说了爱我。说最近都没有听到我说爱他。

我看完放下手机，几个小时后说起别的话题，他依然转到这个话题上。

看来他是很想得到我的回应。

我只好给他一个回应。

我说恐怕我暂时不具备这种心情。

就像我们带着不同的心情仰望同一个月亮那样。

他说能理解。

我又问会不会有少少失望。

他说，多少会有些，不过宁愿听到我诚实的回答而不是敷衍。

我想，他或许称不上一个吸引人的男人，却是一个很温暖的人。

而我，是个需要温暖的人。

看看自己，或谈笑或忙碌，抱怨或者自省，却唯独缺乏一些足够的温暖。

因为心里不是被充足阳光照耀的人吧。

久而久之也就忘了温暖的味道。

但心里的寒冷总需要什么去驱逐。

否则活在这个世上总是多少有些冷淡。

妈妈今年自深圳回来后的话少了许多。总是默默的在各个房间忙着什么，和以前的热闹比起来，似乎夏天进入秋天的感觉。陡然的就萧条了起来。

我明白那是衰老的迹象。

却不似从前的伤感心酸。

因为明白那是人的必经之路。

而自己也不算有太多温暖的人。

只是接受这个事实。

明白自己还会远行。

与她相处时日无多。

各自完成了各自在对方生命里的使命。

怎么突然的，她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