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这样。”顿了一下,又说“妞,这毛病可不好啊,得学会和每个人相处,还有,一定要谦虚啊,要像我一样谦虚哈!”
易小薄一看就知道章雨泽又在吹牛,但也没有揭穿他,只是说了句“是啊,您多谦虚啊,真得向您好好学习”,就惺惺地睡了。
本来是想求安慰的,却又被章雨泽装模作样地教育了一番,真是扫兴。心情不好,又睡不着,帘子外的人却笑得愈加荒唐 ,她气得拉开帘子,指令她们小一点声。
她这才注意到,宿舍里加上她共有五个人,桌子上,摆着很多瓶装的啤酒,还有开了口却并没有吃的烤鸡和烤鸭。那香蕉,已经发了黑,周围有小虫子不停地打转,十分恶心。还有那歪七扭八摆着的课本,很清晰地可以看到,学期虽然已经过了大半,但是书却没有翻过几次,然而,书皮却有令人作呕的大油花子,看了让人反胃。
她们好像并没有听到她的指令,依旧该笑就笑,电脑的声音,也没有降下来,倒是那笑声,不仅夸张,更有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小薄已经感觉到了她们对于她的无视,更加恼怒,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你们把声音调低一点行不行啊?”说完,又自己嘟噜着“真是一群没品的傻逼”,她对床的邹静马上顶了回来:“你说什么?”
“好话不说二遍,说谁谁知道。”她也不会示弱。
“切,整天自我感觉挺好,你每天早晨起来耽误别人睡觉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了?”
不说这一茬,小薄不来气,说了这一茬,小薄更是火冒三丈了。“靠,我早晨打扰你们,我每天早晨七点起床,收拾完七点半准时出发,一路蹑手蹑脚,怎么打扰你了?再者说了,七点你还不起,你属什么的啊?人家都起了,你晚上不睡 ,早上不起 ,不怪自己不思进取,还倒打一耙,真是极品。”
周围的“看客”们怕把事情闹大,就紧忙打圆场,劝着邹静:“算了,人家是名正言顺,为祖国四化建设做贡献的有为青年,咱就别耽误人家进步了。”说完,就都挤眉弄眼地降了音,小薄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挺胸抬头地走到门口,熄了灯,安静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心里暗笑,终于可以睡觉了。
可是 ,躺在床上,她的内心还是很不安宁,她总能听到周围有人在偷偷发笑,那声音,很小很小,故意压低的痕迹很明显,小薄的确觉得这理所应当,却又觉得自己是在强人所难。
“何必发火呢,毕竟,自己也没有为别人做过什么?”她暗暗自责,想起刚才邹静的嚣张样子 ,就又想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也就没有那么自责了。
半睡半醒之间,她的潜意识,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和方志恒,又坐在了肯德基。
她哭着向他哭诉,哭诉自己今晚的遭遇。方志恒却一丝安慰她的意思都没有,却依旧振振有词、理直气壮地指责她:“三年了,易小薄,三年了,你连一点进步都没有。三年前,我就告诉你,你一定要注意处理宿舍关系,你未必要把宿舍关系处理得多么好,让每个人都接纳你,但是,你也必须要把自己推销出去,至少,不能让别人讨厌你,你倒好,宿舍八个人,你与七个为敌。”他无奈地摇头,手不停地摔打着大可的纸杯 , 人慢慢被气充的发股。小薄簌簌的流泪,情不自禁地抽噎起来,自己也被自己的声音吵醒了。
她的思绪回到了三年前,那时候,她和方志恒第一次约会。
走在学校的林荫小道,夜晚八九点的样子,深秋,清冷的凉意。
小薄浑身发冷,情不自禁地浑身打颤,他却并未察觉,也还不懂,什么叫做怜香惜玉,只是不解风情地劝她“出门在外,尤其是济南,四季分明,应该多准备件衣服,尤其是晚上”。
他零她去学校后山的小道看月亮,她是个路痴,一再叮嘱,一定要记住回来的路途。他抱怨,怎么会年纪轻轻,像他的妈妈。
她满腹的疑问:“给你个选择,如果你们宿舍打牌,五缺一,你会去打吗?”
“当然。”他想也没想,但是坚毅的眼神传递给她,这是一个他深思熟虑后的答案。
“我也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可是,我拒绝了,我说,我不会。”
“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她们疏远了。”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就没想过,怎么在和他们亲近?”
“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吧。”
“你这样,会很危险。”
她却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后悔,道不同不相为谋,没必要太强求。我不怕疏远,不怕孤独。我可以忍耐,一切的一切。我一定要考上研究生,将来,还要读博士。”
“可是,你想过没有,一个人,在这个社会生存,不只是需要知识,学历,理想,还有人际,还有其他很多东西。”
“那你是要我和他们同流?”
“不,我只是说,你未必凡事一定迎合她们,事事委曲求全,但是,你也必须要把自己推销出去,至少,不能让别人讨厌你,否则 ,你会很危险,即使你考上研究生,你的大学生活也是失败的。”
她不以为然,坐在山头,仰望着天上的星星。
她是他心灵深处最亲近的朋友,却不能与她为谋,她真的很失望。
他们就在那里坐了整整两个小时,十一点,宿舍关门的时间,她送他回了宿舍。
三年之后 ,究竟成功还是失败,无人能给予答案。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改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