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想到事情会这样，耗子，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生气好不。”见我脸色不对，佳欣倒也聪明，知道以柔克刚。

“我相信你说的，但我不喜欢你这种做事方法，以后有事儿能不能别一个人担着，不瞒着我好吗？”

“哦，我知道了。”佳欣堵着嘴巴，像个孩子。

也许这天注定是最尴尬的一天，因为一场约会与一场相亲，使两对恋人都赤裸裸地将自己阴暗或者说不光彩的一面暴露在对方面前。这不单只是个人问题，更是一个时代的悲剧。

在回去的公交车上，尽管佳欣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可我总觉得，我的肩膀还不够宽，不知道她能靠多久，因为在我与她之间，还隔着1千个、1万个黄雪珍，这一次相亲是佳欣是为了应付她妈，下一次呢？

刚下公交车，佳欣的手机就响了，是她妈打来的，她没接，直接给挂了，我让她别这样，这样不好。紧接着，她妈又打来了，她接了。

“妈，什么事儿啊？”

“你这孩子，真不让妈省心，好好的，怎么就给弄砸了？你真是想把妈气死才甘心……”佳欣妈的消息还真快，估计是那姓丁她妈给报的信。

“跟您说也说不清，您总站在您的角度想，您有为我考虑过吗？我想要的不是钱。”

“你是不是还跟那小子在一起？不是说分手了吗？你给我回来，现在就回来，马上……立刻。”

佳欣脸拉得老长，气鼓鼓地把电话挂了，跺了几下脚。我明白此刻她的心情是怎样复杂，也理解黄雪珍的良心有苦。

佳欣与她妈赌气没回家，与我一同回了出租屋。那是一间不足20平米的单房，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厨房、洗手间、阳台都有。在我租下这间房之前，只有一张木板床，待我搬进以后，这里边陆续增添了不少家具用品，大到冰箱、洗衣机，小到锅碗瓢盘，都是佳欣一手添置的，她常说：“我们这个家虽穷，但也得穷得有品位！”

说到这单房，不得不说说它的地理位置，相信在广州工作的80后们对于天河区的棠下一定不会陌生，“住城中村怎么了？人印度平民窟里还出百万富翁呢！”每当我站在天台上看着棠下城墙挨着墙的房屋，周围圈着一栋栋高档的小区居民楼时时，就会情不自禁地联想起好莱坞的一部电影《贫民窟的百万富翁》，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走出城中村。

到家后，我俩一同倒在床上，彼此不说话。我猜想，佳欣一定在思考我们的未来，或者现在。对于现在，我很满足，因为上帝把我最心爱的女人安排在我身边。我的理想就是给这个女人最大的幸福，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对于未来，我不敢奢望，我不清楚未来的我能否与佳欣在一起，即便在一起，我也不清楚她是否会因为跟我在一起而感到幸福。更多时候，我只在乎与佳欣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第二天一早，佳欣突然一阵呕吐。

“孙浩……姓孙的……死耗子。”一个刺耳的声音从洗手间传来，此时我正趴在电脑上玩植物大战僵尸。

我冒着被僵死吃掉脑子的风险箭步走到洗手间门口，喊道：“怎么了？”

“杀千刀的……我怀孕了！”

佳欣一手拿着测孕纸，一手抹着眼泪，像植物大战僵死中的僵死般摆出一副恐怖的表情望着我，内心充满怨恨。

我从她手中接过测孕纸，凑近了看，一股刺鼻的尿骚味扑鼻而来。我瞪大眼睛看了看，两道清晰的红线横在眼前，佳欣情绪激动，又像个孩子般躲着脚，并在我身上拧来拧去，别看她细胳膊细腿的，拧起人来，威力不可小视，至今我左手臂还留有一块被她残伤后的紫色伤疤。

“怎么办啊？中奖了！”

“我记得你我的防御工作做得很好啊，没理由躺着也中枪啊？”

“现在中了，你说，怎么办呀？”

回到出租屋后，我让佳欣先躺会儿，自己先想想办法。其实佳欣心里很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也就是我，根本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她很理解我，她越是理解，我越觉得对不住她。

正当我们为之困惑时，有人在敲门。

“佳欣在嘛？”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我妈！哦买噶……这下怎么办？我妈找上门来了。”一听是她妈的声音，佳欣蹭地一下坐了起来，像鬼附身般，吓我一跳。

“赶紧藏起来。”这办法似乎有些笨，但除此之外，我想不住更好的办法。

“藏哪儿啊？”佳欣急了。

“床底啊，赶紧钻下去。”

佳欣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像只小狗般钻了进去。我笑容满面地开了门，黄雪珍压根就没正眼看我，浪费我表情，我很识相地把笑容收了回去。黄雪珍走进屋，见佳欣不在便问。

“佳欣呢？”

“阿姨您好，佳欣不在我这儿，出什么事儿了？”我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昨晚上她是不是在你这儿住？”黄雪珍像审犯人般问。

“没有啊。”我继续装。

“奇怪，这孩子该不会做傻事儿吧？都是你害的，你说你都20好几的人了，怎么还不懂事，你们不是分手了吗？怎么又在一起了？真不知道你爸妈是怎么教的，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你能陪得上我女儿吗？佳欣怎么会看上你？”黄雪珍把责任怪到我头上，不仅如此，还怪到我爸妈头上，我听着来气，却不敢顶嘴。

“佳欣要有个什么事，我挠不了你。”黄雪珍越说越来劲。

“阿姨，您别生气，佳欣不会有事儿的，我估计她应该是去她同学那儿了？”我看了下床底说。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她手机都一直关机，这孩子……我也不跟你多废话，要是佳欣来找你，让她立马回家。”黄雪珍拿我没法子，转身就走。

“啊……”一声刺耳的尖叫从床底下传来。我心想，佳欣啊佳欣，你早不叫晚不叫，偏偏这会儿叫，真是见鬼了。

黄雪珍刚走到门口，听到一身尖叫，又转身回来。

“什么声音？”黄雪珍好奇地问。

“呃……没什么……楼下看恐怖片呢。”我灵机一转，挡在黄雪珍面前，怕她看到藏在床底下的佳欣。

“啊……蟑螂！”佳欣又一阵尖叫，她这一叫，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我心想，不就一只蟑螂吗，还能把你吃了？

“是佳欣！”黄雪珍听出来了。

“出来吧。”我俯下身子去看她。

只见佳欣像只蛤蟆般一点点从床底下爬出来，黄雪珍被眼前这一幕吓呆了，估计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的宝贝女儿宁愿藏到床底下，也不肯见她，作为母亲，她该感到多失败。

“一只好大的蟑螂爬到我脖子上……”佳欣表情依然惊讶，完全忘记她妈的存在。

“你这孩子……叫我怎么说你好，这么大个人，还跟三岁小孩似的，怎么还长不大？你也一样……幼稚！”后面那句是说我。

“妈，这不都是您逼的……”佳欣顶起嘴来。

“我逼的？我逼你什么了？”

“您要不逼我相亲，我能不回家吗？能躲床底下吗？”

“你这孩子，我让你相亲是为了谁啊？还不都为你好。你说你跟他，就他，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就这屋，巴掌大块地，将来你们要是结婚，住哪儿？如果有了小孩，还能转得开吗？”黄雪珍一边数落，一边指指点点。

“阿姨，您别激动。”我安慰道。

“妈，您快别说了，耗子没您说的那么差，他很有上进心，对我也好，您对他不了解。”见她妈把我说得一文不值，佳欣替我打抱不平。

黄雪珍一边数落，一边观察我那巴掌大块地的房间，这房间我都快住了三年，它成了我与佳欣爱的见证者。忽然间，桌上忘处理的测孕纸被黄雪珍发现，她拿着测孕纸质问我俩，我心想，这东西怎么会在这儿？这下死定了。

“测孕纸！佳欣，你是不是怀孕了？”黄雪珍惊呆了，额头直冒汗。

“是！”佳欣肯定地回答，让我感到意外。

“你想气死你妈啊……你怎么可以干出这种事。”黄雪珍一激动，腿发软，我扶她坐到床上，她用手一甩。

“都是你害的，你个臭小子……臭小子。”佳欣用手扯我衣领，我低着头，任由她处置。

“别闹了！”佳欣大叫，将她妈的手从我衣领上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