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也在这里----新疆是个好地方

第二天，老赖接受了执行枪决的任务。

上午，和检察院，法院执行庭一起。

到监狱提审犯人，验明正身后，押入死囚牢，24小时全天候监控。

那个死囚，是个杀人犯。

因赌博，输钱后杀人。

杀的，居然是他的姐夫。

这是老赖长这么大，第一次和死囚面对面。

而且，这死囚，即将由自己亲手枪决。

死囚提出来的时候，老赖居然没敢看一眼。

直到他的领导，执行庭的老庭长走过来。

老庭长在老赖的后背，悄悄捅了一下。

示意他，必须面对死囚。

老赖这才转过头，面对死囚。

死囚才27岁，腿有点瘸。

消瘦，面色惨白。

是那种长久不见阳光的惨白。

两眼浑浊，头微微的发抖。

老赖看着他，在文件上签上字。

那手，抖呀抖。

字签的歪歪扭扭。

老赖掐掉烟蒂。

长出一口气，说。

那天，走出监狱的大门，他抬头望着蓝天

第一次觉得，空气是甜丝丝的。

那时他第一次感觉到。

活着，真好。

执行枪决那天。

当犯人从刑车上押下来。

人大概都已经没了魂。

脚下的脚步，是机械的。

被押解的法警几乎拖拽着，拉到一个土坑前。

土坑里，垫着一块塑料布。

死囚被按着，跪下。

身边，一有经验的法警，在死囚的腰上轻轻踢了一下。

让死囚的腰直起来。

老法警把一支带着枪刺的半自动步枪，顶上子丨弹丨。

交给老赖。

法医在一旁，把枪刺顶在死囚的后脑部位。

老赖端着枪，那一刻，他出奇的镇定。

人没慌乱，手也不抖。

甚至呼吸都是均匀的。

听到监刑官一声命令，老赖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老赖说，枪声清脆，有回音。

但是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响。

那死囚，在枪响的一瞬间。

一头栽倒，头扎进土坑里。腿蹬了两下，不动了。

老赖叹息一声，说；

其实人的命，真的不如一些动物坚强。

你看杀鸡，割断气管，鸡还能挣扎一会。

人不行，一枪毙命。

这个词很准确。

老赖执行完这次任务，领到200多元的补助，和三天假。

当晚，老赖召集一帮朋友。

喝的酩酊大醉。

回到家，一头倒在床上。

睡了一天一夜。

居然没做噩梦。

什么梦都没做。

上班后，老庭长表扬他。

是法院有史以来心理素质最好的枪手。

老赖运动员出身，心理素质肯定过人。

但他也有运动员普遍的毛病，听不得激励的话

老庭长一表扬，老赖就热血沸腾。

那以后，法院的执行任务，他都积极申请。

一年中，他执行了七次枪决任务。

这是个让人乍舌的记录。

原来你也在这里----新疆是个好地方

一年中，他执行了七次枪决任务。

这是个让人乍舌的记录。

转眼，又是一年春节前。

按惯例，肯定要镇压一批。

这天，老赖接到执行任务。

上午，和法院，检察院的人一起，来到监狱。

将死囚提出来

老赖看到死囚的一瞬，惊呆了。

死囚不到三十岁的年纪。

铁青的脸色。

鹰钩鼻子，高颧骨，浓黑的卧蚕眉。

这人，老赖太熟悉了。

是他的大师兄。

当年，老赖刚进入散打队时。

因为散打动作里，有摔跤的动作。

而老赖的摔跤技术有很专业。

所以，拳脚上他占下风，但是结合摔跤的动作比拼。

他不输于同龄队员。

但是，老赖唯独赢不了一个人，就是大师兄。

不但赢不了，每次跟大师兄对练，老赖都会被摔打的很惨。

最让老赖郁闷的是，他赖以成名的摔跤技法。

在大师兄这里，简直不堪一击。

老赖属于那种很机灵，但也很坏的家伙。

一天，他用医用胶带。把几枚图钉粘在训练背心的肩上。

图钉尖冲外。

然后，若无其事的去找大师兄挑衅。

因为散打要戴手套，他的图钉就派不上用场。

于是老赖就指名要跟大师兄较量摔跤。

大师兄不知情，上了当。

俩人一照面，大师兄一把抓住老赖的双肩。

老赖暗自得意的看着大师兄的脸，等着大师兄惨叫，出糗。

让老赖失望了。

大师兄抓住他的肩，只是皱了一下眉头。

脸色立刻阴沉起来。

闷不作声，也不松手。

铁青着脸，一扭身，一个背胯，把老赖凌空狠狠摔下去。

老赖被摔的发懵。

没等他缓过神，又被大师兄抓起来，狠狠地摔出来。

老赖说到这，摸着下巴嘿嘿的笑。

说；

那天，他都不记得被大师兄摔了多少下，只知道自己被摔的尿了裤子。

大师兄看着他的惨象。只是闷哼了一声。

攥着拳头，转身走了。

留在老赖训练服的肩上，是斑斑的血迹。

那以后，老赖服了。

对大师兄，是死心塌地的服。

大师兄家是农村的。

大师兄结婚早，退役的也早。

等老赖拿到全国比赛冠军时，大师兄已经退役。

但是，老赖说；

大师兄在队里的时候，对他最照顾。

因为，后来他才知道。

其实大师兄，也老赖的大哥学过摔跤。

老赖跟大师兄在一起呆了四年。

那四年，是老赖最幸福的四年。

虽然大师兄跟他对练时，从不留情。

甚至比对任何人，下手都要重。

但那四年，也是老赖散打技术水平提高最快的四年。

生活里，老赖的所有衣服。

包括袜子，裤衩。

都是大师兄给洗。

大师兄的老婆给送来好吃的，也从来都是两份。

而且，老赖那份一定比大师兄的还要多。

说到这，老赖明显有些激动。

他又拿出一颗茶叶制成的眼，点烟时，他的手一直在抖。

我拿过打火机，帮他点着烟。

狠狠的吸了一口烟，老赖说；

我最爱吃大嫂包的饺子，芹菜肉的。

那时候，每次大嫂送来饺子。

大师兄就把两盒饺子混一起，让老赖先吃。

大师兄借口有事，躲出去。

等老赖吃完，师兄才回来。

基本上，饺子被老赖吃的，只剩十几个。

老赖弹了一下烟灰，揉着鼻子说；

那时候年龄小，真不懂事呀。

舔了舔嘴唇，老赖说；

那饺子真好吃呀，现在想想，还馋的腮帮子发酸。

可惜，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芹菜肉馅饺子。

我说；

等回去，我给你包。我做的饺子馅也算一绝。

不就芹菜肉的嘛？

老赖看看我。说；

大师兄死后，我再也不能吃芹菜肉馅饺子。

每次吃，都会胃疼，痉挛的疼。

我无语。

看着老赖。

灯光下，他的眼睛，有什么东西，发亮。

一闪，就不见了。

突然，我感到，

我的胃，在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