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事。”阿明憨厚地笑了笑，之后便一步迈进了巴士的驾驶室。

阿明离开之后，大颖把大家带进水边火塘。火塘的大厅里灯光昏暗，只在吧台附近有着明亮的灯光。几条长沙发，几只沙发椅，几条玻璃茶几凌乱地围绕在一圈玻璃地面的舞池周围。在吧台后面站着两个身材瘦削的调酒师，正在一堆数不清楚大大小小的玻璃杯里调制饮料。两名服务生端着托盘，把一袋袋零食和精致的果点摆放在玻璃茶几上。在靠近吧台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理石圆桌，圆桌上已经摆好了精美的晚餐，圆桌上方悬着一盏圆形吊灯。

“这里怎么这么安静，除了咱们一个客人都没有？”阿行轻声问洛朗。

“这里的营业时间是从午夜开始。”洛朗回答。

阿行有些不好意思地微低下头，洛朗的手被她握得更紧了。

服务员和调酒师安排好了餐点饮料之后便离开了酒吧。

大颖环视一圈彻底安静下来的酒吧，开心地提议说，“咱们先吃饭吧。”

“好啊，都要饿死了。”小引拍着手说。

“吃货。”小路斜着眼睛瞪了小引一眼，却抢在小引前面第一个坐在了理石餐桌旁边。

晚餐丰盛愉悦。大颖，小引，小路三个人不停地笑闹，阿行坐在洛朗旁边，初时有些拘谨，渐渐也被大颖，小引，小路渲染的愉快气氛感染，开始笑声不迭地加入进去。洛朗一直专注对付着盘子里的食物和杯子里的酒水，饮料，水边火塘的食物饮料从来都让他过分地满意。餐桌上最安静的两个人竟是木希和秦涵。木希不声不响地摆弄着餐盘里的食物，偶尔才吃上一口。秦涵听着餐桌上的谈话，脸上一直现着微笑，眼神却似乎闪躲着坐在对面的木希。大颖像是有意挑选着与秦涵生日无关的话题，以使秦涵能够一直安静下去，当洛朗终于意识到这一点时，晚餐在大颖用餐勺勺柄敲打玻璃杯的声音里结束了。

大颖清了清嗓子，面上的笑容似有深意。

“秦涵有件事情向大家宣布，但是在宣布之前，她要先看看大家为她准备的礼物。”

生日的话题终被提起，小引，小路也像是刚刚醒悟过来抢着围到秦涵身边送出祝福。小引的礼物是一条丝巾，小路的礼物是一只宠物闹钟。秦涵也终于恢复了平时的欢悦，和小引，小路抱在一起，喜悦地笑着。大颖送给秦涵一支钢笔，洛朗和阿行的礼物都是鲜花，另外，三个人还合买了一只蛋糕，也摆在了桌上。秦涵眼神灿烂地翻看着摆放在面前的一件件礼物，还有意拉住阿行照了一张两个人的合照。秦涵嘴边的笑意浸溶在餐桌上方的吊灯的柔和的灯光里，显出越来的妩媚，当她终于将眼神第一次投向木希时，餐桌上立时静了下来。

木希站起身，动作小心，脸色羞红地绕过餐桌，把一本相册递在秦涵的手里。

“秦涵，生日快乐。”

相册没有用包装纸包裹，只用两根深蓝色的丝带缠绕。阿行第一个看出那两根深蓝色的丝带和秦涵今晚穿着的长裙是同样的颜色，同样的质地，甚至显露在明晰灯光下的花纹都和长裙上的装饰图案一模一样。阿行小声把自己的发现告诉洛朗，洛朗有些讶异地看了看木希，心里想着木希这次或是真的无可救药了。

“你要我现在打开么？”秦涵抬起一双秋意盎然的眼神看向木希，语气冰冷地如同与陌生人的说话。

木希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之后便一直站在桌边，等着秦涵打开礼物。

其他人好奇地围在秦涵身边，看着秦涵拆开那两条蓝色的丝带，打开相册。相册只有单薄的十几页，每一页上粘贴着六七张秦涵的照片。照片里的秦涵或是一条冷漠的背影，或是正偏转过头和其他人说话，或是站在一盏路灯下混杂在人群中等车，或是正走在教学楼的某一条走廊，经过着一扇扇相同的木门。照片中秦涵没有一次看向镜头，偶尔现出的脸庞上也是许多相似的无觉的表情。每一张相片下面都写着拍摄的日期，自两年之前的那个秋天直到最近的一周。

餐桌边再次安静下来，安静得让人猜不出这样的气氛会延续到什么时候，会被什么样的声音打破。阿行的脸靠在洛朗的肩上，面上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复杂表情，洛朗再看向大颖，小引和小路，三个人也是同样的神情。

秦涵的眼神一直落在相册上，一双白皙柔美的手缓慢地来回翻动着一页页的时间。直到她第三次翻过整本相册，秦涵终于站起身，脚步坚定地走到木希身前，轻踮起脚尖，两片温润的嘴唇吻在了木希已经失去了血色的嘴上。

“秦涵想要向大家宣布的就是这件事情？”

回去的路上，阿行语声愉快地问洛朗。

“大颖刚才告诉我，秦涵其实早已经接受了木希，但她也一直有着最后的犹豫。”洛朗回答。

“犹豫什么？她是担心木希对她的感情不会持久？”阿行问。

“不是。”洛朗摇摇头，“是犹豫着要不要付出疯狂的代价。”

“我听不懂。”阿行的神情从之前的欢悦中沉静下来，眼里满是惊疑。

“秦涵和大颖说，她感觉到自己如果爱上木希，有些事情便无法挽回了。”洛朗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他伸手抚上阿行的脸庞，直视着阿行的眼睛，用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接着对阿行说，“木希也和我说过相似的话。无可救药，无可挽回。”

阿行终于听懂了话中的含义。“你真的相信会有这样的感情么，其中不只是让人沉醉的幸福喜悦，更是一场可怕的风暴，两个人的感情最终甚至会毁了彼此？”阿行问。

阿行纯净的眼神让洛朗的心底闪过一丝失落，他只好轻轻抱住阿行，把阿行的脸埋在胸口。洛朗看着从阿行身后的车窗上迅疾闪过的一抹抹妩媚的夜色，轻声回答，“我当然会相信。”

这时，阿行忽地抬起头，小声谨慎地笑着对洛朗说，“但我还是觉得木希有一些，变态。”

洛朗的心情也莫名地忽然活跃起来，“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想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第二天洛朗醒来时已经临近中午，他想着木希和大颖一定还在睡觉，便拨通了阿行的电话。

“你昨晚睡得好么？”洛朗问。

“还好，只是今天上午一直昏昏沉沉的。”阿行的声音听上去少有生气。

“平时学习都要熬夜，偶尔的放松反而不适应了？”洛朗说着给自己点燃一根香烟，一边伸手拉开了窗帘。

“是昨晚睡得不好，像是一直没有睡着。”

“还在想昨晚的事情？”

“我倒是真的替木希和秦涵高兴。对了，昨晚他们都留在那里过夜，你和我一起提前回来大颖会不会生气。”阿行略显忧虑地说。

“不会。我昨晚也是不想在那里熬夜，而且我也知道那里午夜之后的气氛你一定受不了。”

阿行轻笑了一声，对洛朗说，“我们明年夏天考试之后再去一次水边火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