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乐园

一

颓废之欲

没有一种情感会比欲望脆弱 没有一种放纵会比颓废舒适 乱市一角 所有的欲念如同堆叠的垃圾散发着不明气息 还有那些久远的欢乐 让人怀疑她们是不是曾经真的存在

薛恺漠躺在出租屋里，看着天花板上的几点黑斑，等待初醒时的晕眩消失。窗外透进来临近中午时街道上的渐渐消沉的喧杂，明亮的阳光在窗帘的缝隙里闪现。

洗脸，刷牙，嘴里叼着一根香烟坐在一条漏洞鲜明的沙发上，薛恺漠的精神微微振作了一些。打电话给阿哲时阿哲还没起床，薛恺漠又一次不满地批评了他。一个小时之后，当薛恺漠将要再次睡着的时候，阿哲按响了薛恺漠房间的门铃。

午后阳光明亮，薛恺漠和阿哲走在一条绿荫路上。

“吃面吧。”薛恺漠提议。

“不想吃，恶心。”阿哲苍白的脸色像是在为自己的借口证明。

“馄饨，包子，或者喝粥。”薛恺漠再次建议。

“好，吃包子，喝粥。”阿哲神色慵懒地说。

“我现在越来感到吃饭是一件麻烦的事。”在一条暗街上的粥铺里，薛恺漠吸着烟对阿哲说。

“没办法。不吃就饿。”阿哲无聊地说。

薛恺漠看出阿哲还没完全睡醒，也不计较，催促服务员快点上包子。

“我差点忘了，吴老四昨天辞职不干了，今天应该找他过来。”阿哲吃下两个包子，忽然对薛恺漠说。

薛恺漠笑笑，“保安还用辞职？”

“别埋汰人，那叫门卫。”阿哲喝着粥，也笑了。

薛恺漠打电话给吴老四。半个小时后，吴老四出现在粥铺。

“钱凑齐了？”阿哲问吴老四。

“齐了。两个月工资，再加上之前剩下的，足够再来一台电脑了。”吴老四喜悦地笑着说。

“老四啊，真难为你，这两个月没有电脑，你一个人是怎么过的？”薛恺漠感慨地说。

“去阿哲，去大皮家蹭呗。”吴老四今天的笑容出现了就没准备消失，一直呵呵地挂在脸上。

“什么时候去买？”薛恺漠问。

“一会儿就去。咱一起去？”吴老四问。

“让阿哲陪你吧，我得去大秋那儿。”薛恺漠说。

“那晚上我家里见吧。”吴老四说。

“好，我六点钟到。”薛恺漠说着叫来服务员，一指阿哲，“找他算账。”

大秋毕业后去了北江学院做教导员。薛恺漠问他怎么不直接留在文府学院，大秋说在那里待了四年，恶心了。

前三年的时间里，大秋一直忙得电话总是占线，现在终于慢慢清闲下来，有时间薛恺漠就去北江学院找大秋消磨时间。

薛恺漠走进大秋的办公室时，一个女生正站在大秋的办公桌前一脸无辜地说着自己的委屈。薛恺漠的出现丝毫没有打断女生的说话，她仍在苦求大秋把她的名字从夜不归寝的处理名单上划去。

“夏老师，就这一次，我今后一定注意。再说我也没想到那么晚了市区里会堵车，那么远的路我又不能走回来。”

薛恺漠站在门口，有些尴尬地看着大秋。大秋示意薛恺漠先坐下，之后面色严肃地看向那个女生。“名单已经贴出去了，不可能再揭下来，把你的名字去掉。就像你说的，下次注意吧。”

女生还想哀求，大秋挥一挥手，“你先回去吧，我这里还有事。”

女生半转过身，目光哀怨地看着薛恺漠，怕是以为薛恺漠也是北江学院的老师。

薛恺漠更加尴尬地回看向女生，故作自然地点燃一根香烟。

“走吧。”大秋再次催促。

“呵呵，这里的学生都笨得要命，犯了错连个像样的借口都编不出来。”

女生离开办公室后大秋笑着坐到薛恺漠旁边，语气揶揄地说。

“这一段时间市区里到处修路，大多也是晚上施工，要说有些路段堵车也不是没有可能。”薛恺漠的心思像是仍然停留在刚刚离开的女生身上。

“这话刚才你怎么不说？”大秋点燃一根香烟，乜斜着眼睛问。

“能不能别这么看我，咱就是心软。”

薛恺漠说着站起身，绕到大秋的办公桌后，坐在大秋的高背椅上。

“一会儿我叫几个学生，咱们打场球？”大秋提议说。

“不想动。咱今天就聊聊天吧。”薛恺漠吸一口烟，慵懒的烟雾弥散在阳光明媚的空气里。

这时有人敲门。门被推开后从门缝中露出半个脑袋。“夏老师，曲主任让你过去一下。”

“应该没什么大事，我一会就回来。”大秋熄掉烟蒂，离开了办公室。

薛恺漠靠在厚硬的椅背上，看着大秋办公桌上的几叠表格，两只厚重的文件夹，一只笔筒，一只茶杯，一只烟灰缸，还有一台暗着显示器的电脑，忽然觉得有些厌烦。他向身后的窗外看去，只能看到一半的篮球场，一角的寝室，再探一探头，可以看到楼下的一条狭窄的小道。薛恺漠重又点燃一根香烟，粗略清理了一下窗台，之后就把两条手臂支在窗台上，探着头向楼下看去。

篮球场上空无一人，从那偏出一角的寝室的两排玻璃窗上也看不出一丝生气。只有从那条僻静的小道的远端正走过来一个女生。薛恺漠仔细地看着，很快认出她就是刚才在大秋办公室里的那个女生。

薛恺漠坐回到大秋的椅子上，一双眼睛微微泛起生涩的感觉。他闭上眼睛，轻轻按揉眼部周围的肌肉，却清晰地看到那个女生正站在自己面前。女生的面容是一种渲染着年轻色彩的俏丽。一双眼睛虽不清澈，却透着似有若无的一丝略带成熟的风情。鼻子，嘴唇的轮廓恰到好处地配合着那双眼睛和盖住耳朵的清丽柔和的短发，勾勒出一张小女生的半成熟的脸。女生穿一条米黄色的休闲裤，一双暗色平底鞋，一件单薄的同是米黄颜色的外套里是一件黑色的卡通短衫，一双已经可以引人眼目的丨乳丨房支撑起一只流氓兔的两只耳朵，偶尔出现的腹部的一条白色的皮肤像是一条神秘的河流在收敛着光线。

女生站在办公桌的另一边，一条身体试探着向薛恺漠倾向过来。

薛恺漠不曾记得自己在刚才曾经如此仔细地观察过那个女生，但此时他的心底又有着一种莫名的确信，她就是面前的这个女生，一样的身材，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可以轻易扰乱他神智的眼神和动作。

女生已经跪爬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淡粉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像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女生的两只手探到办公桌薛恺漠一侧的边缘，十根略微细瘦的手指忽地搭上薛恺漠的肩头。女生发丝的清爽气味，一双迷离眼神的撩拨和那双越来接近的丨乳丨房如同一片炫秒的光影顷刻覆盖住薛恺漠所有的视线。

薛恺漠离开座位，再次回身向窗下看去，那个女生竟然还在那里。薛恺漠这一次更加凝神地注意着她，确认了女生的模样与自己刚才眼前出现的完全一样。这时，薛恺漠的身边发出一声轻笑。薛恺漠偏转过头，看到大秋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