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你有你的苦衷，再说事情也过去那么多年了，过了就过了，我们就当是陌生……”

她话没说完，贺谨思忽然朝她扑了过来，伸出手臂，将她整个人揽进了自己怀中，手臂越收越紧，死死掐着她的腰不放。

“贺谨思！！你干什么？！”滕思晴用力捶着他的肩膀。

滕思晴心里有火，捶贺谨思的时候，着实用了不小的力气。

但是，贺谨思却像是全无知觉一样，紧紧抱着她，不肯放松丝毫。

滕思晴挣扎了一会儿，渐渐失去了抵抗的心情，直接把手放了下来，冷哼道：“放手！”

贺谨思还是没有动。

他低沉的声音，从滕思晴头顶上方传出：“对不起，思晴，是我对不起你。六年前……全是我的错，是我太自以为是，让你和清泽受到了伤害。我知道，其实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法抵消过去的错误，但是……我还是想说，对不起。”

滕思晴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就像是忽然僵住了一般，不动了。

贺谨思抿了抿唇，不敢低头去看她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

他停顿片刻，又继续说了下去。

“自从……前段时间我们在机场分开，回去之后，我反思了很多，也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曾经犯下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他自嘲地一笑，“不怕你笑话，在你坐上飞机逃离之前，我还深深地沉浸在自我陶醉之中，觉得自己当年消失虽然不对，但是，我的出发点是好的，是为了让你不被我拖累，能有个更好的未来，顶多是忽略了你的心情。可是，现在我才明白，我就是个自以为是的人渣！”

“我一直沉浸在自己是天王巨星，是豪门少爷的光环里，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对，你喜欢我也是理所当然，所以才从来没有了解过你需要什么，你对感情又是怎么认识的。就连我的离开，嘴上说是为了你，但更多的也是为了我自己的面子，我觉得保住自己在你心里的完美形象，比跟你一起走完最后一段人生重要多了。至于你怎么想，你怎么选择，我根本没想过……”

“我就是个自私自利的渣，你拒绝我是对的，我根本就配不上你。”

贺谨思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内心无比沉重。

在机场那一次，滕思晴和韩拓宇骂醒了他。

回到家中之后，他不断回想当年的情景，卑劣的内心被彻底掀开，羞愧感和罪恶感接连涌上，甚至让他一度不敢清醒地面对真实的世界。

他开始酗酒，只有在大醉的时候，他才能产生幻觉，幻想滕思晴和滕清泽回到了他身边。

但一旦清醒，他就知道，自己不配。

滕思晴和滕清泽也不会想见到他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连弥补错误的资格都没有。

直到那天……

穆亦辰到了他的别墅。

其实，那天在挂上电话之后，他就知道，滕清泽是假装发病在骗他了。

但是，他还是决定赶到岛上来。

因为他终于意识到，滕清泽是很希望能跟他这个爸爸在一起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那个诚实乖巧的小家伙竟然不惜装病骗人……

他已经犯了一次错误，自以为是地离开了需要他的爱人。

这一次，他不能再忽视本来就如此脆弱的儿子的需求。

附近的操场上，一个人都没有，除了附近海鸟的嘶鸣声，只剩下了一片寂静。

贺谨思说完，静静地抱着滕思晴，没有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感觉脖子上一阵剧痛，滕思晴竟然扑过来，狠狠咬了他一口。

“贺谨思！你这个混蛋！彻头彻尾的大混蛋！！”

滕思晴这一口咬得非常用力，仿佛要将这些年埋藏在心里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没一会儿，她的嘴里就尝到了血腥味。

但是，她还是没有松口。

贺谨思下颌微微收紧，感觉到肩膀上尖锐的疼痛。

然而，跟他内心的剧痛比起来，这根本算不上什么。

只要想到这些年他犯过的错误，想到滕思晴曾经经历过的心碎绝望，他就恨不得直接去死。

可他不能再消失了。

不管滕思晴怎么想，也不管她最后会不会放下心防，再次跟他在一起，他都决心承担起自己的责任，照顾好他们母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滕思晴终于松开了他。

但紧接着，她的拳头就砸伤了贺谨思的后背，带着哭腔的声音跟着传出。

“贺谨思，你这个混蛋！谁让你说这些的？我本来都忘记了！你凭什么提醒我这些事？你有什么资格跟我道歉啊？我告诉你，我根本……根本就没有爱过你！所以，你消失就消失，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你少……少在那自恋了！”

“你走就走了，就算手术失败，我也……我也没有一点感觉！”

“至于清泽，那也是我自己突然想要一个孩子才生的，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

“你也别觉得你就一定是清泽的爸爸，我告诉你，追求我的男人多得是，我当年……唔唔！”

滕思晴不知道又哭又叫了多久。

自始至终，不管滕思晴怎么对着他又踢又打，厉声怒斥，贺谨思都温柔而包容地顺着她，不时应着“都是我的错”。

直到滕思晴提到滕清泽，他一时没忍住，捂住了她的嘴，堵住了她没说完的话语。

滕思晴猛地抬头，怒瞪着他，不敢相信这男人在道歉的时候，还敢跟她对着干。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掌，挪开，“你干什么？凭什么不让我说？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诚心向我道歉。”

“不是，我……不是……”贺谨思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宝贝，只要你高兴，你说什么都可以，让我做什么我都照搬，但是，别说清泽不是我的儿子。要是让他知道……”

滕思晴刚才一时口快，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话了。

但是，在贺谨思面前，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有错。

“清泽怎么会知道？除非是你故意在他面前抹黑我，为了你不可告人的目的，跟我争夺抚养权！”

想到这里，滕思晴一把推开了他，“你给我让开！谁允许你碰我的？”

贺谨思：“……”

一分钟之前，她还扑在自己怀里哭呢。

他举起双手投降，“是我的错。”

虽然滕思晴很快就朝后退开，跟他隔开了好几个人的距离，仿佛他是洪水猛兽一般，但是，贺谨思却反而暗自松了一口气。

刚才滕思晴崩溃大哭的样子，才真正让他心头揪紧，担心她受刺激太大，会哭晕过去。

而现在……她平静多了。

看来，她已经把心里的委屈发泄出了大半，至于剩下的那些，就要靠他日积月累，一点点用关心和体贴去抹平了。

滕思晴用力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刚才她的反应完全出于本能，现在冷静下来，才觉得懊恼无比。

她竟然……做了这么丢脸的事情！

她怎么能在贺谨思面前示弱呢？怎么能在他面前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