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棠闹了个大红脸。
马秀娘就道“好了,你继续在这里分鞋袜吧,我得去看看慧儿有没有吵闹你姆妈。”
这就是要为郁棠保密,还大开方便之门的意思了。
郁棠红着脸道了谢,去了后院。
裴宴闭着眼睛,靠在他们家后院的墙上。
明亮的日光照在他的脸上,英俊的得让人不忍挪开眼睛。
郁棠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这才笑着走了过去,轻声道“你找我什么事!”
裴宴睁开了眼睛。
郁棠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可他就是不想睁开眼睛,他有点害怕看见郁棠的脸。
或者是说,怕看到郁棠平静无波的眼睛。
他不由得仔细地端详郁棠。
白皙的面孔,乌黑的头发,熠熠生辉,明亮如星子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黝黑的眸子里,有着盈盈的笑意。
“到底什么事啊?”郁棠问着,被裴宴盯得有点不好意思,薄薄的红润从她的脖子一直漫延到脸上,耳朵,甚至是目光中。
裴宴突兀地笑了一声。
他怎么就被李端影响了呢?
就算郁棠心里曾经有过那位卫家二公子的影子那又怎么样?
她现在,看到的人是他,眼里装的也是他。
而且,他有信心,让郁棠在以后的日子再也不会怀念他,再也不会想起他。
裴宴突然就把郁棠抱在了怀里。
这个人是他的。
必须是他的。
只能是他的。
他也会让她心甘情愿地呆在他的身边。
男子汉大丈夫,若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娶什么老婆。
裴宴心情激荡,情不自禁地轻轻地吻了吻郁棠的头顶。
郁棠脑子里“轰”地一声,被炸得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不知道过了几息的工夫还是过了几刻钟的工夫,郁棠才回过神来。可回过神来的郁棠,最先感受到的却是裴宴带着淡淡檀香味道却让人感觉温馨的怀抱。
暖暖地包围着她,让她心慌意乱却又涌现出一种隐秘的快乐。
这,就是裴宴的怀抱吗?
郁棠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身体却僵硬得骨头都是疼的。
既不想离开,又知道这样不合礼仪。
她该怎么办?
郁棠正在犹豫不决,就像突然抱住了她似的,裴宴又突然地放开了她。
她一脸懵然,就看见裴宴板着个脸,很严肃地对她道“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的对你的。你也好好的跟着我过日子就是了。”
郁棠杏目圆瞪。
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裴宴已大步离开。
一边走,还一边道“漆器铺子里的事你也不要担心,我派裴柒在那里盯着,有什么他会立刻来禀我,我会亲自帮大兄盯着的。”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郁棠摸不清头脑,跟着追了几步。
裴宴却越走越快,很快就离开了她家的后巷。
郁棠站在原地,仔细地回忆着裴宴见到她之后的一举一动,压抑不住在无人的巷子里低声地笑了起来。
裴宴,这是来向她表决心吗?
还有刚才她追上去的时候,看见他耳朵红红的。是不好意思吗?
她下次要是再见到他,得好好观察观察才是。
要是他害羞的时候耳朵会红,那她以后是不是能通过这些小细节更准确地知道他的情绪呢?
郁棠慢慢地往回走,并没有因为这次突然事件影响到她待嫁的喜悦,反而因为裴宴不时私下来见她更感甜蜜。
只是等她回到家,看见马秀娘和陈氏眼底的揶揄,脸红得仿佛要滴血。
而回到家的裴宴,仔细地反省了一下自从他遇到郁棠之后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的裴宴终于安心了很多,也有空去琢磨李端说这些话的用意了。
他在书房里冷哼。
既然敢挑衅他,就要有那个本事承担挑衅他的后果。
他叫来了裴柒,道“郁家铺子那边的事由我亲自盯着。你呢,先去趟李家宗房,说李端到处叫嚷着卖老宅,我看不下去了,把他们家老宅买下来了,准备送还给他们家,让他们家派个人过来把地契过户。再去趟杭州城,见见佟二掌柜,让他帮你把李端从杭州城挤兑走,但又不能让他随便在其他地方落脚。”
最好就是一直颠沛流离,没心思读书。
两年之后春闱,他就算是参加也只是凑人数,这样就最好了。
裴柒没有裴伍稳重,因而特别喜欢做这种“欺负”人的事。
他心领神会,两眼发亮地连声应诺,小跑着出了裴家,去给李家的宗房带话。
裴宴这才觉得心情舒畅了。
当李端租房的房东告诉他,房子要收回的时候,李端就开始有点后悔在裴宴面前告状了。
他去找沈善言。
没想到沈善言正在收拾行囊,说是准备去京城,周子衿来信,想让他帮着去当幕僚。他也没有瞒着李端,直言道“临安的新任知府对我有成见,我不愿意呆在临安看他的眼色,可回杭州,和你师母也是日夜争吵。我想了想,觉得说不定去了京城会好一点,就当是我去远游了。”
李端暂且没有提租房的事,帮着沈善言收拾笔墨纸砚,状似随意地道“听说裴家二老爷回京城去了,不知道他这次会谋个什么差事?”
沈善言没有多想,道“如今裴遐光不出仕了,张绍又逝世了,张家有很多东西需要重新布局,这对裴二老爷反而是件好事,说不定张家会把他也算进去。何况他恩师也不是吃素的,肯定会想办法给他安排的。”
李端妒忌的心在滴血,说起了自己遇到了困难。
沈善言非常的意外,仔细想想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就在去年,桐乡那边因为县令贪墨,死了人,大家正义愤填膺之时,不能接受李家的事,也在情理之中。
他没能像李端设定的那样联想到裴家的人,而是愣了愣之后,就颇有些语重心长地告诫李端“你看,有些事是有底线的,是一定不能做的。”
这就有点指责李意的意思了。
李端想到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这样在背后议论他们家,议论他父亲,心里就觉得有些烦,可当着沈善言,这个唯一愿意在他遇到困苦的时候还亲自为他奔走的人面前,他又觉得自己应该恭敬一些才是,遂面带悔色地低头应了一声“是”。
沈善言无意多说,点了点李端就放过了他,道“既然他们家不愿意租房子给你们,那你们就重新换一家好了。我有个方外之交在永福寺做主持,你要是不嫌弃,去永福寺借住一段时间如何?等过两年,这些事过去了,也就好了。”
李端准备两年之后下场,现在要紧的是找个清静点的地方读书。永福寺虽然清苦,但好在清静。
他忙向沈善言道谢。
沈善言在心底暗暗摇头,留他用了午膳,拿了自己的名帖给他,这才送他出了门。
李端顺利地住进了永福寺。
林氏自然很多抱怨,想买个宅子,李端只好劝她“父亲到了流放之地还需要银子打点,两年之后我还要上京,现在能省一点是一点,等我金榜题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