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佟大掌柜怕郁棠不知道好歹,告诉她道,“三老爷小的时候就跟着老太爷行走四方,年纪轻轻又考上了庶吉士,眼光见识都非同一般,他既然这么说,你记得跟你阿兄说一声,让他尽快去找满大总管。”
“我记住了!”郁棠再三向佟大掌柜道谢,欢天喜地回了家。
郁远知道郁棠偶遇裴宴,求了裴宴指点自家的生意,高兴之余不免有些惶恐,在心底暗暗给自己打了半天的气,这才找到了裴满。
裴满已得了裴宴吩咐,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让郁远对苏、杭两地的商家都有了个大概了解,甚至是福建和广州那边的船队也都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他回家后不住地对郁棠感慨“我从前还不服气,凭什么别人家能做那么大的生意,我们家怎么就不行?现在看来,我们家跟这些世家大族还真是隔着十万八千里远呢。我也不定那么高的目标了,这一生能想办法让你侄子侄女们都读书,把生意做到杭州城去,让你侄子们能在我的肩膀上再进一步,我这一生就圆满了。”
初生的牛犊不怕虎。
老师傅都是很胆小的。
郁棠抿了嘴笑,问郁远“阿兄,那我们要不要和吴老爷入股?
郁远道“不仅我们不能入股,也要跟吴老爷说一声。”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嗓子,道“这次宁波那边的船队,据说是为了和苏州的四海绸缎庄打擂台,临时拉的班子,照裴大总管的意思,得慎重。”
四海绸缎庄?这名字在裴宴刚提起来的时候郁棠就觉得很耳熟。
她仔细地想了想,道“四海绸缎庄是不是那个皇商?”
他们家有很多的分店,在杭州的分店就在裴家当铺的旁边,郁棠有点印象。
前世,他们家的船队一直是江南最好的船队,直到江家崛起之后,他们家才败落的,在此之前,和他们家打擂台的商家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就是那家。”郁远也有印象,他点头道,“四海绸缎庄是苏州最大的商贾之一了。他家连着组了几次船队,船队都平安归来。赚了个盆满钵满,惹得很多老商家都很眼红,这才联合起来组了这次船队。”
“那是得跟吴老爷说一声。”郁棠紧张地道,“吴老爷待我们家不薄,几次出手相助,我们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吴老爷的银子打了水漂。”
郁远也是这个意思,他出了郁家就去了吴家。
吴老爷被他的表兄说动了心,不是郁远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但裴宴的名头还是让他有所收敛,原本准备投五千两银子的,改投了一千两。
他的表兄非常地不满,可最终船队有去无回,他的这个表兄倾家荡产,从此落魄下去,让他冷汗淋漓,从此吴老爷对裴宴言听计从,成了裴宴在临安城里最忠心的拥护者,这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
郁远这边,真的去了趟苏州城,打听海上的生意,看郁家有没有机会入一股。至于郁棠,则请了人去打听福建彭家的消息,她再和前世自己知道的那些事一一对照,觉得李家幕后的人,多半就是彭家了。
这让郁棠想起一件事来。
李端因为娶了顾曦,生下儿子之后,林氏觉得自己的这个孙子身份比较显赫了,有一次甚至想让李端的长子和彭家的一个嫡女联姻,顾曦觉得孩子还太小,还看不出品行好坏,不是联姻的好时机,而且还劝林氏“彭家和裴家喝不到一个壶里去,我们这么做,裴家怕是会不高兴。要不,我找个机会去拜访一下裴家老安人,看看裴家的意思再说?”
后来这件事不了了之。
不知道是因为顾曦拿此事做借口打消了林氏的念头?还是裴家对这件事颇有微词?
但有一点肯定是对的。
彭家和裴家不和。
是这个时候已经不和了?还是之后发生过什么事有了罅隙,郁棠却不知道。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去问裴宴。
可裴宴会告诉她吗?
郁棠有些犹豫。
又想起前世的那些事。
前世,她一开始不也觉得自己从此以后就得在李家终老了吗?但她不服气,不甘心,积极地去抗争,去争取,去谋划,她还不是从李家堂堂正正地走了出来?
什么事都只是在心里翻来覆去地空想而不去尝试,那什么也做不成!
郁棠这次依旧穿了身小厮衣裳,去求见裴宴。
裴宴看着郁棠那身穿着打扮就觉得头痛。
他道“你就不能穿得整整齐齐地来见我?”
她穿的不整齐吗?
郁棠低头打量自己,看着自己身上的粗布褐衣不由地抿着嘴笑了起来,道“三老爷,我这不也是没有办法了吗?虽说是掩耳盗铃,但若不这样做作一番,别人看着总归是要说闲话的。”
“难道你这样就没有人说闲话了?”裴宴不能理解郁棠的想法,道,“你这样,大家一看就知道是女扮男装。”
“是啊!”郁棠笑,笑容甜美,“可大家也都知道我是想遮掩一二,那些心存善意之人,会当作没看见。那些喜欢说三道四的,不管我穿成怎样都会说三道四。与其让那些对我心存善意的人心中不安,还不如就让那些喜欢说三道四的人议论好了。”
这又是什么歪理!
裴宴觉得脑袋更痛了。
他道“你以后再来,给我规规矩矩地穿戴好了,坐个轿子过来。”
也就是说,她若是再来求见裴宴,裴宴还愿意见她啰!
郁棠喜出望外,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欢喜“一切都听三老爷的。”
她有求于人,自然要按照人家的规矩来。
裴宴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你阿爹可知道?”
郁棠讪然地笑道“是我自己有事来找您的,我阿爹还不知道呢!“然后她补充道,“主要是这件事我不好跟我阿爹说,就直接来找您了!”
裴宴听着有些意外,道“是什么事?”
郁棠既然已经找上门来了,就没有准备再兜圈子,她直接问道“裴家和福安的彭家可有什么恩怨?”
“你怎么会这么问?”裴宴一愣,道,“是为了海上生意的事吗?我们两家虽然说不上关系密切,却也没有什么罅隙,若是有什么大事,倒还可以互通有无。”
也就是说,裴家是在此之后和彭家不和的。
郁棠斟酌着,把鲁信卖假画的事告诉了裴宴。当然,关于前世的事她统统没说,只说是当时心里起了疑,就好奇地去查了查。
裴宴听着,眉头皱了起来,越听,眉头皱得越厉害,到最后,脸色都有些不好了。
他道“你是说,你觉得李家一心要求娶你,你觉得不对劲,所以才去查证的?”
裴宴说这话的时候,不禁仔细地端详起郁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