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跟一座山似的杵在那里，不管楚念念怎么踢，怎么捶，怎么踹……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包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一遍又一遍。

此时的楚念念不但又慌又怕，也已经筋疲力尽，再也无法反抗。

没办法了，她只能示弱，“严爵，你到底想怎么样？”

严爵没有回答应。

他深深地看了楚念念一眼，从口袋里拿出钻戒，摊开递到楚念念的面前。

楚念念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懂严爵的意思？

他这是要让自己重新收下钻戒，给出承诺。

楚念念咬牙撇开了头，无声地拒绝。

从决定跟严爵分手那一刻起，她就没想过再跟他在一起。

所以，才会故意将戒指丢了。

而且，还用那么刁钻的方法。

只是，楚念念没想到，严爵会真的把戒指找回来。这不免让楚念念有些骑虎难下。

楚念念真的不想再过六年前那种追着严爵跑，却求而不得，严爵的眼中，只有冷若夕，根本就看不到上自己的日子了。

她已经二十七岁。

不再是可以任性妄为的十七岁，没有当年的精丨力，也没有当年那样坚强的心脏，无论被拒绝几次，都能够迅速地调整好心态，越战越勇，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够感动严爵……

二十七岁的楚念念，已经明白“感情不能勉强，强拧的瓜不甜”这两句话的意思，不会再脑子发热，傻呼呼地往前冲了。

楚念念不动，严爵也不收手。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不肯退让。

没有人说话。

楼梯间一片安静，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仿佛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楚念念包里的手机，还在不停地震丨动……

就这样持续了大概有五分钟，楚念念率先撑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静。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重复方才的问题，“严爵，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会不清楚吗？”严爵沉着声反问。

楚念念怎么会不清楚。

楚念念很清楚，却不想清楚。

她跟严爵之间的问题，不是接受了严爵的戒指，就能够全部都消失的。

严爵根本就不爱她！

就凭着这一点，楚念念就不可能接戒指。

更何况，她的身体……

想到这里，楚念念寂寂垂下了眸，心情一下子荡丨到了谷底。

她咬唇沉默了几秒，抬起头眸来，直视严爵，声音哑哑的，“何必呢？就这样散了，不好吗？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勉强我？”

严爵的心猛地揪紧，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没想到，楚念念会觉得，自己在勉强她，身体丨控制丨不住地晃了晃。

从薄唇吐出来的声音，又沙又哑，“跟我在一起，对你来说是勉强？”

楚念念听着他的话，胸口一阵阵泛酸，眼圈也控制不住地发红。

她动了动唇，想说不是。

话到嘴边绕了两圈，又咽了回去。

脑中，走马灯般，不一幕幕划过过往的种种，像生命到了尽头，在回顾自己的一生那般。

最终，画面停在了她坐在医院诊室，对面的女医生，用非常遗憾的眼神，看着自己——

一瞬间，楚念念的心，好像被千万只箭同时扎中，血肉模糊地痛。

她暗暗地吸了口气吐出，稳住情绪后，才微笑着开口，“不然呢？你不会觉得，我是真的想考验你，才用那样的方式，把戒指扔了吧？严爵，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考验你的意思，就是想刁难你，让你放弃而已。”

闻言，严爵的脸色，以肉丨眼可见速度，变得难看。

楚念念知道，自己的话刺到他了。

心中暗暗吁了口气的同时，又难受得像是被利丨器丨狠狠地割丨开一样……

楚念念咬了咬牙，准备趁今天把话说清楚。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严爵就率先抢过话去。

他一字一句，无比地认真严肃，“我知道你在刁难我……”

“那你不——”

“我不管你抱着什么心思，是故意刁难，还是生气想折腾我……这些我都不管。我只知道，我当真了。”严爵每说一个字，就凑近楚念念一些，直至贴丨到楚念念的鼻尖上，“念念，我当真了。所以，你也必须信守承诺。”

楚念念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心头发慌，“如果我不想遵守承诺呢？严爵，别再执迷不悟了，我们不适合。”

“我们不适合，谁适合？”严爵咬牙，“不适合你跟我丨上丨床那么丨多次？”

“那只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楚念念脸颊倏地滚丨烫，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谁说的，把过去彻底地翻页，就看未来，要跟我一辈子在一起的？”

“是谁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陪在我的身边，一辈子黏着我不放？”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健忘，说过的话，转眼就忘？”

楚念念抿着唇没有说话。

她就这样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

待严爵说完了，才开口，声音又沙又哑，“那都是年轻不懂事时胡说的。我之前不是说过吗，人在十几岁的时候，总是喜欢说一些漂亮的话，轻易地许下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的誓言，总以为可以跟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开花结果……等年纪大一些，成熟一点，就会明白，那些话有多不成熟，多无知，甚至是可笑。”

楚念念说到这里顿住，转头，朝看了眼窗外乌沉沉的天空，感觉自己的心，也阴霾一片，再也没有放晴的可能。

她深吸了口中气吐出，才总算是稍稍好一点，“住院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想六年前的种种，想忘了你之后这几个……对比之后，我发现，这几年，竟然是我二十七年来过得最平静最快乐的……我不必时时刻刻地为一个人牵肠挂肚，不必担心在你面前说错话，引发你的反感，不必担心自己跟冷若夕起冲突，你再一次抛下我，更不必面对每次被你抛下时的痛苦……”

想起过去那个为了爱严爵，彻底失去自我，活得越来越不开心，越来越抑郁的自己，楚念念眼圈 控制不住地泛红。

她又做了一次深呼吸，才总算是稳住，陷入回忆里的眼神，有些涣散。

神情，也是恍惚的。

“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爸爸妈妈。”

严爵胸口猛地抽紧，攥在楚念念腰上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一颗心“怦怦怦……”跳得厉害。

直觉告诉他，楚念念接下来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事。

“……”他动了动薄唇，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被无形的手掐住，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六年前，我患过轻度的抑郁症，严重的时候，大把大把地吃药，甚至还动过轻生的念头。其实有一次，我已经站到天台上了……如果不是遇上巡视的保全，恐怕那个时候，已经直接从天台跳也去了吧……”楚念念微笑，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严爵听在耳里，却仿佛有千万把刀同时扎中。

脑海中闪过楚念念站在天台的画面。

心，愈发揪紧得厉害。

薄唇又动了动，严爵想说些什么。

却发现，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无力的。

楚念念已经拉开了他的手，把被扯乱的衣服整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