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自己从小就刻在心上，喜欢了近二十年的男人，楚念念是绝对不可能认错的。

他为什么还在这里？

楚念念扶着窗户的手，在不自知的情况下，一点一点，慢慢地攥成了拳头。

因为太过用力，指关节捏得泛白，手背青筋一根根地突起。

头上的伤口，更是因此，跟着脉搏的跳动，隐隐作痛了起来。

她不懂严爵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守在楼下不走。

他喜欢的人不是自己，是冷若夕，为什么要跟当年守着冷若夕那样，守着自己？

因为愧疚，还是有别的原因？

楚念念越想头越痛。

手也攥得愈发地紧，几乎要把窗沿给捏碎了。

手机还在不断地震动着。

楚念念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消息。

因为她看到，严爵弹烟灰的时候，一直拿着手机在发消息。

没有任何动作。

楚念念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直到双丨腿渐渐地麻痹，失去所有的感觉，才有了动作——

松开手，转身，轻悄地离开窗边，回到床丨上躺下，将自己埋丨进枕头里，拒绝外界的一切。

最后的记忆就是头晕眩得厉害。

醒来已经是两个多小时后的事。

刚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楚念念有点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整个脑子都是迷蒙的，还没有彻底地清醒过来。

正缓和，耳边传来了温柔的声音——

“醒了？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楚念念微微一滞，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了楚洛青。

“妈，你怎么在这儿？我睡很久了吗？”刚醒过来，楚念念的声音有些干哑。

楚洛青把病床升起来，让女儿半倚着，才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先喝点水。”

楚念念接过来，喝了几口，感觉好了许多，喉咙不再撕丨裂般地发干。

楚洛青又检查了下女儿的情况，确定没有问题，才开口说话，“没多久，就睡了一个多小时。”

一个多小时……

那就是中午了。

难怪她觉得气温升高了。

楚念念转头，看了眼窗外。

阳光比她躺回床丨上时烈了许多，光是看，都觉得晒。

脑中浮现严爵站在烈日下的画面，楚念念捧着杯子的手，无意识地抠紧。

“今天天气好像有点热……”楚念念喃喃地开口，声音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担忧。

楚洛青不知道女儿心里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严爵已经联络过女儿，只当她嫌热，“天气预报说晚上会下雨，所以才闷热。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开空调？”

“下雨？”楚念念滞了下抬眸，“什么时候会下雨？”

楚洛青不懂女儿怎么突然对天气感兴趣，但还是回答了，“天气预报说是傍晚。”

楚洛青说着，替女儿把杯子放到桌下，握住女儿的手，“饿了吧，你爸爸已经把吃的买回来了，先吃午饭，一会儿还得吃药。”

楚念念满脑子想的都是傍晚要下雨的事，根本就没心思，也没胃口。

可是药是饭后服用的，不能不吃东西。

另一方面，楚念念也不想父母再为了自己操心，“好。”

得到女儿的肯定，楚洛青立刻出去，拿了吃的进来。

心里记挂着事，楚念念根本就尝不出什么味道来，囫囵吞枣地吃过午饭，又照着医嘱吃了药，再一次躺下。

医生交待了要让女儿多休息，这样伤口才能好得快。

楚洛青见女儿躺下了，便没有再打扰，收拾东西退了出去。

楚洛青走后，病房再一次陷入了安静。

楚念念躺在那里，看着窗外越来越烈的阳光，想着严爵站在烈日下的画面，心，不受控制地揪紧。

她几次想要起身，去看看情况。

想到曾经的伤害与痛楚，硬是忍住了。

医生开的药带有镇定的成份。

楚念念在床丨上躺了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了。

坐在床畔的人，也由楚洛青，换成了季乔生。

白炽的灯光从上而下照耀着，季乔生的五官半隐在光线制造出来的阴影中，格外地立体。

楚念念脑中恍惚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看到了严爵，黑瞳不自觉地发亮。

定晴一看，发现不是，眼瞳又慢慢地沉了下去。

季乔生将女儿细微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在心里长长地叹气。

“爸爸，现在几点了？是不是很晚了？”楚念念转头看了一眼，发现除了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后，还传来了噼噼丨啪丨啪，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音。

中午的时候，楚洛青说过晚上会下雨，楚念念自然而然，就以为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没有。”季乔生替女儿掖了掖被子，“不晚，就下午三点左右。”

“三点左右怎么就下雨了？”楚念念滞了下，“妈妈不是说，天气预报傍晚才会下的吗？”

“天气预报也不是每次都准。”季乔生低声回答。

楚念念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像是下雨的事已经翻过去了。

但眼角余光，却控制不住，往窗户那边飘。

季乔生怎么会没看到女儿这个小动作？

在心中又是长长一叹。

被妻子拦在楼下后，严爵大概跟女儿联络了吧。

否则，女儿也不会一听到外头下雨，就如此心神不宁的。

女儿嘴上说要跟严爵断绝往来，再也不见他，心里，却根本就放不下……

至于严爵，从早上被拦后，就一直没有离开。

不管是烈日还是大雨，一直站在同一个地方……

季乔生是反对女儿跟严爵来往，希望女儿找一个更好的男人在一起没错，但看女儿这样心神不宁的，他心里也不太好受。

在心中反反复复地斟酌许久，还是开了口，“晚晚，你真的以后都不见严爵了？”

没想到父亲会突然提这个，楚念念身形一震，双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子，声音干巴巴的，“爸……怎么突然问这个……？”

转头，看了窗外漆黑一片的天空几秒，才收回目光，看向女儿。

“晚晚，从早上开始到现在，严爵一直呆在楼下，没有离开过。”

楚念念狠狠一震，攥着被子的手捏得更紧了。

面上，却强撑着，嘴硬不愿意承认，“那是他的事……和我没关系……”

季乔生看了言不由衷的女儿一眼，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女儿嘴硬不肯承认，他就是磨破了嘴皮子也没用。

更何况，季乔生心里，对严爵过去的所做所为，也没有完全地消气。

之所以说这些，只是不想女儿难受而已……

“再休息会儿，晚点我再喊你吃晚饭。”在心底无声地汉了口气，季乔生起身，离开了病房。

楚念念躺在那里目送，直到房门关上，她才收回目光，朝窗外看去。

雨还在下。

噼噼丨啪丨啪地打在窗户上，发出巨大的响声，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晚晚，从早上开始到现在，严爵一直呆在楼下，没有离开过。

楚念念看着，脑中想起季乔生的话，攥着被子的手又捏紧了一些，指甲几乎穿透被子，陷进手心，传来刺痛的感觉。

这种痛感，仿佛比头上的伤还要重。

楚念念咬着牙，眼圈控制不住，一点一点，慢慢地泛了红。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只知道心乱成了一团，难受得像是被一座山压丨着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