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乱成一团，不知所措的时候，严爵特有的低沉嗓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不敢看？”
楚念念被戳中心中所忧，身体控制不住地轻颤了下，愈发地紧张。
当心里头的猜测越来越清晰，楚念念脑中那根弦也越绷越紧。
她极力地逃避着，不让自己往那方面去想。
脑子却根本不受控制，飞快地转动着……
楚念念愈发地想要逃避，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严爵怎么会看不出来，楚念念心里在想什么。
他淡淡地扯了下唇，轻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低沉的嗓音，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敲进楚念念的脑子里，“为什么不敢看？是不是已经猜到什么了？”
“没有！”楚念念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倏地提高了音量。
下一秒，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立刻收敛，“我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猜……你不要含血喷人……”
“含血喷人？”严爵又扯唇，还是那种呀蔓延到唇边，就迅速消失的笑，让人看了心头发怵，“既然你不想看，那我直接告诉你？”
“不需要！”楚念念像是被蜜蜂蛰了一样惊叫起来，脸色白得像雪，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大声地吼，“严爵，我再说一遍，我对季向晚一点兴趣也没有，你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
“六年前，季向晚无意中闯进我们抓丨捕丨毒丨犯的现场，替我挡了一枪……”严爵说到这里顿住，眼神瞬间幽深了几分，“念念，你说过，六年前，你出过一次很严重的车祸，对吧？”
楚念念想说没有，喉咙却干涸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来，脸色又白了几分。
严爵将她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继续开口道，“两件事，都发生在六年前……念念，你不觉得巧合吗？”
“这种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有……有什么好巧合的……？”楚念念反驳，声音却断断续续的，没有一点底气。
严爵被她这种明明已经猜出端倪，却死活不肯承认的性子弄得不耐烦。
一怒之下，直接将文件袋塞到楚念念的手里。
楚念念身形一震，仿佛被烫到一般，下意识地要甩开。
严爵却早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率先一步按住她的手，一字一句，“看资料，还是我直接说，你自己选一个。”
楚念念大脑轰地一声，所有的动作都顿住了。
严爵见她老实在，胸口的郁气才稍稍散去一些。
“关于季向晚，所有的资料都在这里，你仔细地看一看。”
语毕，套上衣服，拿了烟和打火机，转身出去了。
留楚念念一个人，捧着厚厚的文件，神情茫然地坐在那里。
楚念念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只知道到最后，双丨腿彻底地失去感觉，只剩下了麻痹。
捧着文件的双臂，更是沉得像灌了铅一样。
楚念念发誓，她真的不想知道太多。
可双手却不受控制，颤抖着翻开了文件……
随着文件一页一页被翻开，楚念念的脸色，也一点一点地刷白，直至彻底地失去血色。
这一刻，她就跟掉进冰窖里一样，冷得直打颤。
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就好像溺水的人一样，口鼻被水彻底地淹没……
那些觉得再合理不过的记忆，像打碎的玻璃碎片，从脑海深处疯涌而出，疯狂地呼啸着——
五年前她从重症监护室醒来，父母告知她在回家的路上发生了严重的车祸，在生病监护室躺了整整一年多。
可她除了头部和小腹有伤，身体其他地方都好好的，一点也不像是伤势严重到住了一年多重症监护室的人。
每次她想了解病情，不管医生还是护士，都是支支吾吾，闪闪躲躲的绕开话题。
父母为了照顾她，提前从位置上退下来，从s市搬离。
同年，弟弟季少恺出生……
原来非常合理的事，在看了严爵给的资料后，瞬间都变得不对劲起来。
楚念念还奇怪，父母年纪都那么大了，怎么还会突然再生孩子。
而且，还是在她重度昏迷的时候。
现在想来，大概是当时医生下了病危通知，爸爸妈妈害怕失去她什么也没有，才会在那种情况下，又要了一个小孩吧……
看着手中厚厚的文件，楚念念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楚念念捧着文件呆坐了很久。
久到胸口被凿出一个洞那般，什么感觉也没有，只觉得寒风不断呼呼地往身体里刮，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
她如同木偶一样，僵硬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僵硬地穿上衣服，僵硬地下床。
然后，摇摇晃晃地朝客厅走去。
孟颖听到外头传来关防盗门的声音，还以为是楚念念跟严爵又吵起来了。
不放心，出来看看。
拉开门，没有看到严爵，倒是看到了失魂落魄从卧室走出来的楚念念。
她的脸色很白，和墙的颜色一模一样。
灯光一照，泛着透明，有种随时都可能消失的虚幻感。
孟颖心头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楚念念，“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出什么事了？”
孟颖目光越过楚念念，往她身后探了探 ，没有看到严爵的身影。
想到方才的关门声，眉深深地蹙了起来，“严教丨官走了？你们……是不是没谈好？”
看着楚念念的模样，孟颖脑中第一个浮现上来的猜测，就是两人彻底地谈崩了。
否则，楚念念的脸色，不会这么吓人。
楚念念摇头，唇颤抖地张张合合，想要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红着眼急丨促地呼吸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有崩住，双丨腿一软，瘫了下去。
孟颖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扶住。
虽然她的反应飞快，但楚念念的动作突然，两人的身形还是没能够稳住，摇晃地在桌子上撞了下，才跌进沙发里。
倒下去的时候，孟颖替楚念念挡了下，腰磕在桌子边缘，疼得满头的冷汗，呼吸差一点停止。
刚喘口气，想查看一下自己的情况，手背忽然感觉到滚丨烫的热丨意。
孟颖狠狠一震，抬头，对上了泪流满面的楚念念。
哪里还有心思理会被撞麻的腰？
咬牙，扶着楚念念坐直了身体，“喛……念念，你别哭啊……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或许我能帮上忙也不一定呢。”
楚念念抬眸，透过模糊的泪水，看了孟颖一眼，摇头。
这根本不是帮不帮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