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看着站在一起，都已经年近中年，却除了气质稍稍有些改变以外，没有太多岁月痕迹的父母，抿着唇不知道说什么好。

来的路上，她其实在脑中做过好多次预演，也想好了见了面要说什么的。

可真正看到的这一瞬间，脑子却一下子就空白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唐心半天没说话，也没打招呼，不免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有点尴尬。

严兽开口打破了沉重，“先进去再说吧。”

“啊，对，看我，光顾着说话，都忘了让你们先进来。”沈晋南说着，揽着严绮安侧开了身。

严兽冲两人点点头，抱着老婆孩子进去。

两个大人对沈晋南和严绮安亲密的动作一点也不奇怪，更不觉得有什么。

然而看在严锐司眼里，沈晋南和严绮安的互动就奇怪了。

小家伙圆溜溜的大眼睛在严绮安的身上转了一圈，落在搂在严绮安腰际的大掌，盯着看了好几秒，直到一行人围着坐下来，才把目光收回来。

沈晋南给严兽倒了杯茶，唐心和严锐司则每人给他们泡了牛奶，先给严锐司递了过去。

“谢谢外公。”严锐司双手接杯子的时候，又悄眯眯地瞄了挨在一起坐着沈晋南和严绮安一眼。

因为是孩子，加上不太了解严锐司，沈晋南虽然觉得严锐司的目光有点过于专注，但也没有放在心上，把另一杯递给了唐心。

“谢谢。”唐心犹豫了下接过，小声地说一句谢谢。

沈晋南望着低垂着眸亲密地挨着严兽坐的唐心，还有软绵绵靠在唐心身上的严锐司，身体无意识地绷紧了。

理智上，考虑到女儿的未来能够平静的生活，他选择听从了严绮安的话。

可心理上，终归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毕竟严兽是唐心的表哥，两人是有血缘关系的……

沈晋南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总之很复杂。

复杂到心头一阵阵泛酸，又一次深深地自责。

若不是他当年不小心被人算计，让严绮安不得不远走他乡，导致孩子被偷，唐心应该在沈家，在所有人的宠爱下长大，而不是寄人篱下二十多年，遭到算计，遭到陷害，又是进拘留所，又是一次次被推到媒体的风口浪尖的。

到最后，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跟严兽有了纠葛……

沈晋南想跟唐心说对不起，想向唐心忏悔自己的失职，却碍于严锐司在场，只能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干涩着嗓子说了句，“不用客气。”

几十年都没有见过面，突然之间确定了身份，不管是哪一方，都觉得很尴尬，不知道该跟对方说什么。

于是几个人就这样默默无声地坐着，大眼瞪小眼。

气氛无比地沉重，压得在场每一个人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就连四岁多的严锐司，也感觉到了异样。

他把最后一口牛奶喝掉，杯子放回到桌上，抽了几张纸巾捏在小肉爪里后，才重新回到唐心的身边，仰着头嘟着嘴，要唐心帮忙擦。

唐心正愁气氛尴尬压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见到小家伙的举动，暗暗地松了口气，接过纸巾，替小家伙擦拭。

擦完之后，怕又这样干着更尴尬，于是把小家伙抱到了腿上。

严锐司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跟唐心八卦比较自然呢，这会儿唐心将他抱到腿上正好。

小家伙悄眯眯地看了沈晋南和严绮安一眼，冲唐心勾了勾胖胖的小手指。

唐心微微一愣，低下头去，压低了声音，“怎么了？锐司困了吗？”

“没有。”严锐司用小肉爪挡着嘴巴，凑到唐心的耳边，“唐唐，我有个事情很困惑啊。”

“什么事？”唐心摸着他软软的头发，用同样小的音量问，心里暗暗庆幸，把小家伙带来了，否则眼下这种气氛，她恐怕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就是啊……唐唐……外公的老婆……我那个没有关系的前外婆，好像是叫蒋玉娴的啊。为什么外公没有跟蒋玉娴在一起，反而跟小姑婆在一起啊？”严锐司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问出从进门就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老公和老婆不是应该在一起吗？我看戏里都是这样演的啊！可是现在，外公却没有跟外婆在一起……唐唐，外公是不是跟外婆离婚了啊？只有离婚了才能跟老婆以外的女人在一起的吧？”

“……”唐心被问得语结，一个字也回答不上来。

她想直接告诉小家伙真相，可事情又太复杂了，一时半会儿根本就说不清楚。

更何况……

唐心抬头，看了眼坐在对面，桌子底下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的男女，才继续小声道，“你外公……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了……”

唐心没有说沈晋南还没离婚，也不敢说。

小家伙天天陪着姜莹波看豪门狗血大剧，懂得很多，她怕小家伙会觉得严绮安是小三，从此疏远严绮安。

严锐司不知道唐心此刻的担忧，还在纠结沈晋南和严绮安的关系，“那唐唐……外公跟小姑婆这个样子，是不是外公以后会娶小姑婆啊？”

“嗯。”唐心肯定地点头，“他们过不久就会结婚在一起的。”

“原来如此，那他们搂来搂去，还十指相扣地牵着就没问题了，外公也不是冲小姑婆耍流氓。”严锐司刚刚他还以为外公是渣男，看着碗里吃着锅还惦记着自己漂亮的小姑婆呢！

原来是误会了。

小家伙长长地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完，小家伙又想起了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他挪着圆滚滚的小pp，又朝唐心的怀里靠了靠，更加凑近唐心的耳朵，“唐唐，外公要是娶了小姑婆，跟小姑婆在一起了，那我要怎么叫他们啊？是要叫外公小姑公呢，还是叫小姑婆外婆啊？”

“这……”唐心没想到小家伙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一下被问愣了。

小家伙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回答，不耐烦了，从唐心的腿上爬下去，咚咚咚来到沈晋南的身边，仰起小脑袋，“外公，你和小姑婆以后会结婚吗？”

沈晋南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小家伙会突然这样问，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冲着小家伙点头，回答，“嗯，会的，等外公把手上的事处理完了，马上就跟你的小姑婆结婚。”

严锐司满意地点头，下一秒小眉毛又忧虑地扭了起来，“那这样的话，我以后要叫你小姑公哟，还是叫小姑婆外婆啊？”

“这……”沈晋南想说直接喊外婆，因为严绮安本来就是小家伙的外婆，又怕太唐突了不好，只能不吱声，朝坐在对面的严兽和唐心看去，以眼神底单他们的意见。

严绮安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早就谈到称呼的问题，也愣了，但更多的，是期待。

她希望严锐司能喊自己外婆。

严兽怎么会看不出来严绮安心里在想什么？

看了托着下巴靠在沈晋南腿上的儿一眼，目光落在沈晋南身边满是期待的严绮安身上，沉默了两秒后说，“叫外婆吧。”

“好的爸爸。”严锐司乖巧地点头，一副非常听话的乖孩子模样。

在不太熟的人面前，小家伙向来都是非常得体、给自家爸爸面子、大人说什么就听什么，从来不会熊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