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是那个留着挺长的头发，整天抱个吉他，在校园里鬼哭狼嚎的精神病吗？他在我们学校老有名了，但这种名人是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呀！不过他好像去年毕业了吧，听说毕业前那个暑假他还骑自行车去了趟拉萨呢，真是人才啊！你怎么想到提起他了？”

我说：“覃展是我多年的好哥们儿，那年他骑车去拉萨我也跟着一起了……回去好好上课吧，电话联系！”

这姑娘被我的话惊的是目瞪口呆，愣了一会儿突然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扭身推开车门下了车……

要是有哪个权威机构愿意弄一个“实力贱人排行榜”的话，我想我肯定会名列前茅！就在沈笑走进校门的那一刻，我已经决定把车开出飞机的速度一路飞向唐琳的住处。然后疯了一样跑上五楼，捣蒜一样拼命的砸门，好久好久，没有人理我，我的眼泪就出来了，原来见最后一面也已经是不可能的奢求。

我一屁股坐在楼梯上，掏出一支烟哆嗦着点着。抽完一支又接上一支，抽得楼道里烟雾缭绕，就是想不清楚自己下一步应该去哪。我把手机拿出来把她的电话号码删掉，可悲的是那个破号早就记在心里了。按出完整的号码却不知道应不应该拨出去，只能叹一口气看着前方的破败的墙壁。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看到唐琳提着一个巨大的购物袋转过了楼梯角。

她看见我时不禁也愣了一下，说：“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呢，刚才还想要不要给你打个电话。”

“我是来拿我的球杆的！”我把烟碾灭在地上，“你买那么多菜干嘛？带上飞机给你未来的老公做了吃吗？”

她掏出钥匙把门打开，“进来说吧，想给你打电话就是想说球杆这事儿，一会儿走时别再忘了。飞机临时改签到明天了，只能买些菜再熬一天。”

“和你弟弟说过了？打算什么时候再回哈尔滨？”我跟着走了进去。

“嗯，我把你电话留给他了，再说吧，如果和这有缘的话自然还会回来。”

我点了点头，把球杆拿在手里，“那我走了，拜拜！明天一路平安！”她没说话。我转身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叫住了我，我扭过头，她说：“唐文，要么你留下陪我一晚吧……”

留一晚？这个骚&货！还不是想让老子干你！你他妈明天就要嫁人的主儿了，今天还在想这个，你说除了说你骚&货还能说你什么好？！当然我也是个贱种，还真就想留下来，但一想到沈笑下车前天真的表情，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我说对不起我今晚有事，就要伸手去开门。

“唐文……”

“还有事吗？”我转过身来。

“这个LP的球杆是广东台山产的，那边的气候潮湿，你要定期给它上上油，要么这边气候干燥它可能会裂开……以后等你不喜欢这个球杆了，或者用坏了，自己再买新的的时候，一定要买老曾的LKT的，老曾的球杆都是在北京做的，不容易开裂……”

“好我知道了，我认识个修杆的，他应该知道怎么弄。”伸手把门锁带开了，我怕我再不走眼泪就出来了。

“唐文……你真的不能留下一晚吗？”

我又转过身来，正对着她，有那么一会儿，我说：“姐，我还可以叫你姐吧？明天我来接你去机场吧。我今晚真有事，我刚交了个女朋友，我今晚要陪着她。”

她就愣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她不曾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我看到她的眼泪溢满了眼眶，就要掉下来了。我说：“姐，你怎么哭了？”伸出手想摸一下她的脸，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回来。

她说：“姐是高兴的，听说我弟有女朋友了高兴的……”就在她强作欢笑那一刻，两滴泪珠同时掉了下来，像两颗晶莹的珍珠摔在地面上。

我就感觉眼泪一下充满了眼圈，把门一把推开：“你再说一句谎话，我现在就走出去！”

她突然上来抱住我，一头拱进我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两只小手在我背后雨点般的砸着，哭到后来身子一耸一耸的在我胸前起起伏伏。我伸出手紧紧的抱住她，泪水夺眶而出，噼噼啪啪落在她的头上。我说：“我们都不要骗对方骗自己了好吗？”她没有说话。

就这样过了很久，她一下推开我说，“把你烟给我一支！”

我摇了摇头：“女人最好不要沾这个玩意，没什么好处！”

“拿来！”她伸出手，“我以前抽过三年多，最凶的时候‘三五’一天能抽两盒！”

我拿出一支给她点着。看她坐在沙发上抽烟的样子，鼻子进鼻子出，还真就不是业余选手的水平。她仰头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说一下吧，交往多久了？”

“昨天。”

“什么时候认识的呢？”她又吐出一个烟圈。

“去上海的飞机上。”

“那不是比我还晚，现在抢了我的位置哦？”她呵呵笑了两声，看得出来很勉强。

“你的位置谁又能抢的了呢？要么我还会回来见你？难道我们真的不可能了吗？”我咬了咬嘴唇等她的回答。

她笑了一下，没有看我，吐出一条长长的烟线说：“想听我的故事吗？”

我楞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走吧，到床上讲，”她把烟掐灭在烟灰缸，起身向卧室走去，看我还愣在那里，摆了摆手，“走啦，没你想的那么肮脏，故事很长，我要躺着讲。”

二十七、

二十五年前吉林延边的一个边远山区上诞生了一个细小的生命体，这作为那一年众多同类产品之一的出现在多数人看来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但对于我的人生来说却有着不一般的意义，因为她的名字叫唐琳。

唐琳出生在一个很尴尬的地方，它的地理位置在一个林场和一个农村之间。农村里面的人喜欢叫林场的人“山炮”；林场里面的人喜欢叫农村的人“屯二迷糊”。因为唐琳在中间，所以两边的人都不喜欢她，山炮们叫她屯二迷糊，屯二迷糊们叫她山炮。到现在唐琳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山炮还是屯二迷糊。

唐琳八岁那年她的妈妈和人跑了，这成为很长一段时间左邻右舍茶余饭后的主力谈资。有人说她妈是和包工头跑的，又有人说她妈是和木材老客跑的，尽管唐琳一度不肯相信这是真的，尽管到现在唐琳也想不清楚她妈妈到底是和包工头跑的还是和木材老客跑的，但最后的结果确实是她妈妈和别的男人跑了，留下了她的父亲，八岁的她，还有两岁的弟弟。

唐琳说：“我妈肯定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这点你从我的脸上也能想象得到，对于一个美丽的女人来说，不想去种地想过轻闲人的日子本没有什么错，因为种地实在是太累了。但我一直想不明白的是，一个女人为什么可以这样狠心？可以不要自己的丈夫，不要年幼的孩子，而且既然已经是要和别的男人跑了，留我一个人受苦就好了，为什么还要生下两岁的弟弟？”

她讲到这里的时候眼泪就流了出来，我把她抱紧一些擦掉她的眼泪，她说，“唐文，我很喜欢你抱着我的感觉。”我说我会一辈子这样抱着你。她叹了口气说还是先说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