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孙静拉我进会议室那年我二十五岁，我始终都在焦虑着，我能有几个二十五岁。
她揪着我耳朵在办公室引起的风波算不得什么，我说过，她是董事长，她做任何事情，她的员工都不能说不。
照样是冗长毫无意义的会议。
我的不感兴趣，与我的无知有关，而孙静的兴味盎然，大多与昨晚发生在这张狭长会议桌上的风起云涌肉体事件有关。
憋了足足半个小时，我实在忍受不了。
某个油头粉面的胖子股东讲话的空当，我推开椅子走出去。
孙静眼睛斜我，少不了又要责难，随她吧。
办公区的人一看到我，喧哗不见，私语盛行，我穿过狭长的走廊，到达厕所边的落地窗，这儿没人。
其实只要我满脸堆笑，他们也会满脸堆笑。
可我他妈的就是不愿意。
我忍受不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时候在那装着笑，内心里会有声音在回响，别给老子装孙子，你他妈在装个毛。
挂了刘刚电话，大清早的这畜生还未起床，做拉皮条这一行，很少早晨清醒的时候，
“操，什么事儿？”
沙哑的嗓音，背景音里有个女人的低吟，她如同猫咪一般的呻吟在告诉我，昨晚发生了多么令肉体愉悦的事件，而代价便是清晨毫无精力。
我开门见山，
“刚哥，咱们这行，如果要某个小弟的命，得多少钱？”
“操，你问这干嘛，谁惹着你了，你要杀谁？”
“不是我，是有客人在问，行情。”
那头的声音恍惚，不真实，让人想起地狱，冰冷的脏雨滴在腐尸上，
“要命，你这样的，怎么不得几十万。”
“呃，，，，，不是头牌，普通小弟。”
“刚入行的几千就能搞定，如果做的好，三五万，再好，十万就够了。”
“这么便宜。”
我想起小涵她妈所说的一百万。
“哎呀不就是条鸭子的命，你以为富二代啊，靠，富二代我还能勒索他爹去，你们这些鸭子能干什么，不能赚钱的我亲手杀，一分钱都不要。”
“哦。”
“谁呀，小辉不听话啊？”
“哦，刚哥，不是咱们这边的，您休息吧，打扰了。”
挂了电话，刚入行的，什么都不会，几千，一条鸭子的命，好贱。
刘刚的回答让我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生意，你要人家的命，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比如人家活着去卖，能卖多少钱，你要人家死，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可这一百万，怎么想怎么头大，那得多能卖，才值这个价，我身为鸭子都觉得多。
如果有人要我的命，然后我听说出价一百万，我会说，太多了，我哪值那么多钱。
而欺骗小涵她妈的那只，素质就更差了点吧，还敢这么漫天要价，肯定是在讹诈。
一帮畜生终于开完会出来，孙静不算啊，路过办公区，各个趾高气扬，这些人有个特点，就是面瘫，加上眼神无光，一副僵尸做派，做出让人难以接近的模样，好像大家都怕他，全在装逼。
尤其遇见到了中年发福，一脸横肉因为久坐办公室引起性功能障碍的老男人，如果你是个姑娘，他叫你去办公室你必须带上胡椒粉，或者厉害点的带个两万伏特电击枪，如果你是个小伙子，他对你训话的时候，最好脸上保持微笑，双手护住XiaTi。
我进孙静办公室，开门就说，
“这帮孙子怎么都那副模样，太讨人嫌。”
她一脸的不高兴，
“你还知道啊，叫你撑腰呢，走那么早。”
“哎呀姐，我坐那也是累赘，坐久了会性功能障碍的。”
“性功能障碍，性功能障碍老娘割了你！”
“那些人就天天这么坐着啊？”
“不然能怎样，你叫他们也像你一样出去卖啊，那么丑那么肥还阳痿，谁他妈买！”
“哦，怪不得一个个的一副便秘表情，好像自己的生殖器都缩进了肚子，要使劲儿拉出来。”
孙静笑的前仰后合，office lady的领口在我面前敞开白花花的一大片。
“你可真是没出息，我找你个身体倍儿棒性欲旺盛的小伙往那一坐，就是要羞辱那些胖子，你倒好，给我坐不到半个小时，自己跑了。”
87
同年五月，我妈打电话催我结婚，问我小芳呢，我说在呢。
我妈说给我准备好了房子的首付，听得我一阵心酸。
如果能结婚，该是多好的事情。
可是什么首付不首付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在我穷困潦倒的青葱岁月，看父母总是含辛茹苦，想过他们为何如此辛苦。
其实结果很明显，他们都是规规矩矩的平民，而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为守规矩的人准备的。
我开始卖身之后，意识到只要你豁得出去，钱根本不是问题。
问题是你豁出去之后，过个三五年，七八年，你该怎么面对自己，或者在刚开始的时候，你怎么面对自己的家人。
我的办法是欺骗，说善意的也好狡猾也好，只是不想让他们知道。
我知道你会说，啊，社会上那么多能养活自己的法子，为什么非要出来卖。
可是我好吃懒做，只能出来卖，而且一开始，我觉得无所谓，觉得自己有无穷的小蝌蚪，直到某天看到说男人一生的蝌蚪也就一可乐瓶的时候，懵掉了。
我在算我还有多少，可根本算不清楚，每天操的次数都不一样，怎么算，只能算不计其数。
我跟妈说钱您留着，我不需要，我会自己奋斗。
我不敢说钱不是问题，要买房子也不是问题。
那样老人家会吓着，会突然的问我你都干什么了？
你瞧，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守规矩的和出来卖的，向来是两个世界的人。
当天晚上跟着孙静去洗浴桑拿，用她的话来说，其实我不喜欢这么热，只是偶尔的，可以让人神清气爽。
我说您一天到晚折腾我的，还不神清气爽啊。
孙静说，不一样的，不一样的，蒸完了做，可以上西天。
我说好吧，心想今晚的保留节目是什么。
在桑拿中心入口处，碰到个男人，老男人，长相丑陋，满脸横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