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我喝了很多很多酒。黎水劝我别喝了,瘟猪也劝我别再作践自己。可是,我不想听。
我发了疯似的不停地灌自己,但是,无论我怎么灌,还是灌不醉。我多想醉呀,我从来没像现在一样渴望自己早一点醉。然而我只是吐,吐完再吐,吐得苦水都出来了,头脑却还是清醒的。
脑子里林韶那张脸也一直是清晰的。
为什么啊,为什么那张脸不能模糊过去?连同我的意识,连同我的痛楚,不能一起模糊过去?哪怕只是片刻,只是片刻也好啊!
我继续灌自己。我想,如果灌不死自己,那就涨死自己吧。
后来,商雅的电话打进来了,我想接电话,我想问她有什么事,我想问她是不是还要撮合我和方筱虹,我想问她是不是我现在同意了方筱虹就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可是我的手软绵绵的,我摁不动接听键,我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然后,我怎么也坐不稳了,如若一滩被雨水淋过的臭狗屎,软塌塌地瘫倒在地。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当然,不是在酒店,而是在自己家里。有床边那熟悉的大衣柜可以作证。
我想起来,可是头痛欲裂,全身乏力,居然连被子都掀不开。
我于是叫黎水的名字,没有回应。我又叫瘟猪的名字,还是没有回应。我心想,这两个家伙真是不够朋友,居然丢下我不管。
可是,我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一个声音:“你醒了?”
我惊奇万分,声音怎么……这么熟?难道是……
——方筱虹!
我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受到强烈的刺激,“腾”的一下跳了起来。
没错,就是方筱虹,就是那个被我曾经气跑的那个方筱虹!如今,她正笑盈盈地站在床边看着我,手里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
“你?你怎么会在我家里?”我瞪大眼睛,问道。
方筱虹笑着反问我:“这还用问吗?”
我愣了,不过想想也是,这还需要问吗?肯定又是商雅的一手安排的!我既感到厌烦,又感到无奈,同时还有点佩服,这个方筱虹真是可以,我都那样对她了,她居然还不死心,还能到我家里来!
我缓过神来时,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下身只穿一条丨内丨裤,于是连忙又用被子裹住身子,坐在床上。
方筱虹掩着嘴吃吃笑着,说:“有必要这么紧张吗,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个样子!”
我又愣住了。不过方筱虹说得也没错,上次在酒店我上身还光着呢,这一次好歹还穿着一件内衣。
只见方筱虹坐到床沿上,说:“什么也别说了,来,先喝点粥吧,我刚刚才熬好的!”说着,她舀了一小勺子粥,用嘴吹吹,然后送到我嘴边。
我虽然极不情愿,却也不好发作,只得说:“谢谢!还是我自己来吧!”我从她手里接过碗和勺子,自己舀了一口,往嘴里送。嗯,还别说,方筱虹做的这个皮蛋瘦肉粥还真不错,够火候,时间也够长,很粘稠,味道也挺好,比我在外边饭馆买的还要好。
我由衷地赞许道:“嗯,你做的粥味道很不错!”
方筱虹抽抽鼻子,不无意味地说:“当然,只要用心去做,自然错不了!”
所谓“拿别人的手短,吃别人的嘴软”,吃了方筱虹做的粥,我也不好意思再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我一边喝粥,一边问她:“我那两个朋友呢?”
方筱虹见我面色和语气都有所缓和,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她摇摇头,说:“我没看到呀,估计我来之前他们就走了吧!”
我不满地嘟囔了一句:“真不够哥们!”
我又问她:“现在几点了?”
“快五点了吧。”
“什么?五点了?”我很是惊讶:“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方筱虹点点头。
“哎呀!”我忍不住敲了自己脑袋一下,却没意识到手里的小勺子上还沾着一些粥,这一敲便将粥敲到了自己的半边脸上。
方筱虹“扑哧”一笑,道:“看,都成小花猫了!”说着,她从我床头的小桌子上拿过纸盒,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我。
我将勺子放在碗里,接过纸巾擦了擦脸,说:“真没想到,我竟然睡了这么久!唉!看来这酒呀,确实是不能喝呀!而且每一次我喝醉都让你来照顾,唉,想想就觉得不好意思!”
“没关系!”方筱虹说,“只要你不觉得我烦就行!”
方筱虹这么说,反倒让我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我看着她,说:“对不起,上次我……我态度不太好,希望你别见怪!”
方筱虹嘟着嘴,说:“你知道就好!反正以后……不许再欺负人家!”
最后“不许再欺负人家”这一句,她说得有点嗲,嗲得意味深长,听得我心里甚是怪异,但我也只好装作不以为意。
方筱虹环顾了一下我的房间,说:“你这里吧,还行,就是缺少一种生气!”
“什么生气?”我好奇地问道。
方筱虹翘着小嘴,眼珠子一转,半玩笑半正经地说:“缺少女主人带来的那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