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惊异也就是一时,事后没多久,我就忘得精光。上海是什么地方?稍微犹豫,那是连屎都赶不上吃的差额生存所。见过美眉在地铁上换裙子吗?网上一搜,点击率远超国家领导人讲话。性与庸俗撑起了中国的互联网。美眉地铁换裙,你当是性,是炒作?浏览的人从不这么想,因为吸引他们欣赏的是好奇。那是庸俗?看得人才真庸俗。你不见周边那些男女,不管是朴素大叔,还是时尚猛男,都见怪不惯,各忙其事?那什么也不是,那是生存。上海,说是国际化大都市,其大,也就是在人口和高楼上名副其实,在交通和环境上那就是国际化大乡村。辽宁的老大说大连城市像欧洲,家村像非洲,而上海则是建筑是都市,人群是乡村。说起来朝九晚五,可有多少人不是朝五晚九?五点就爬起来赶车,九点才能赶回自己的小屋。
小欣扶持老大父母也就一会,当我终于攒足力气,鼓足勇气,要上前探个究竟时,小欣已放开老人,移着娇步往外走去。我跟在身后,欲跟还停地,终于目视着她消失在街道拐角处,然后心里解脱,嘴上遗憾地说了句,怎么让她跑了。
跑了就跑了,我可没那工夫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没那胆量。唯物主义,我喊得比谁都响,灵异事件,我见得八成也比谁都多。敬鬼神要而远之啊。
今天猛然又见到谢小欣,一个月没哆嗦的小腿又抖动了。可是谢小欣一改上次的从容离去,反而悠闲地来回散起了步。你走吧,求你了,大仙。谢小欣不离开,我连勇敢都假装不出来。上前询问,万一真是鬼魂和她对上了口型,那我恐怕就要印堂发黑。侧身而过,万一惹怒了鬼神,让我直接万劫不复呢?
好吧,你不走我回去行不?我真要迈步而回,却又难耐心下的踌躇:她是不是有什么心愿未了要托付给我啊?我再次抬头看了看天,秋日暖阳正冉冉升起,再看看对面,泛白的水泥路上倩影风动。鬼,到底有没有影子?
一辆载重卡车轰轰驶过,地动山摇。我心里一阵企盼的兴奋,卡车过后,那面应该空空如也了吧?
没有,卡车只是扬起了一阵微尘,谢小欣仍在对面徘徊,还饶有兴致地掐了枝栏杆外的万年青。今天也真是奇怪了,她拿着青绿枝头,边舞边转,怎么看不见红袖章的阿拉大叔呢?或者不管是谁,你好歹也上去询问一下啊。可是一直没有。难道,只有我一个人看得见她?我背上的汗毛已快像刺猬一样地扎出外套了。
长发披肩、银色套裙的时尚女孩,真地只有我一个人看得见吗?
算了,阿诺,也许陆小幽你沾惹不得,回家吧。男子汉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遇事果决,处事干练。回家!我转身拔步就要宿舍,却斜眼见到小欣快步往东走去,细细的高根鞋敲击地面滴滴有声。
我条件反射地跟踪了过去,当然我们这间保留了至少五十米的安全距离。小欣走得很快,但不是一直在走,而是走一会就要停下来好像思考一样,然后又快步走出。她走的时候,我还将就能意见奋发,一会灯柱,一会车旁,连藏带窥地往前跟。她停的时候,我更是大气不敢出,有几次拼命想像那次普佗之行,她衣衫不整地替我吮吸,妄图收回点男人的膨胀与胆量。可每次都只像看见公园里两只小狗在交配,既没有膨胀,也没有胆量。但令我自己欣慰的是,我毕竟还一直在跟踪她。好歹,我还是有些胆量的。
小欣走走停停,拐进了易初莲花。这下,我的胆量更是大增。你要是去酒店、会所什么的,那里尽管富利堂皇,但人少阴气重,我还不一定敢大胆跟进。你现在去的是超市,人潮如海,我还能怕你?这么多人,你记得我是谁?
我脚下加快,刚进入大门,被迎面而出的人用力一扯:阿诺。
我全神贯注着小欣,正在人我两忘的境界,不成想突然被人一扯,差点摔倒的同时,也吓了我一大跳。
眼前的女孩染着黄发,脸上夸张地化着恰当好处的浓妆,看起来面熟得很。我后退一步又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前凸后翘的,名字就在嘴边,却一时想不起来。我停了两秒,往里一看,谢小欣已不见了踪影,就顾不得眼前的人,随口说了句“你好!”就往超市里快步跑去。刚跑了两步,那女孩就从后面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阿诺,阿诺,你跑什么啊?我是王实亚啊。”
啊,王实亚啊,我想起来了。王实亚是索方当年的梦中女神,和索方暧昧了好几年。索方本以为能和梦中女神能够长相厮守,不料几年下来,对方连肌肤相亲的机会都不给他,却在最后关头和肖雷夜夜笙歌,玉体横陈了。因为索方的关系,我也和王实亚联系不多,只知道毕业时,她和肖雷去了新疆。两年不见,她怎么又来上海了?旅游?
这些想法,只是电光一闪间。两年前,我对她爱答不理,现在仍对她温火不起,更何况眼前还有个神出鬼没的谢小欣。可王实亚又紧抓着我的胳膊不放。毕竟同窗四载,我也不好一把推她个四仰八叉,就一抬胳膊挽住她,往前猛追,边追边对她说“快跟上去,我看见谢小欣了。”“啊,谢小欣?”这声惊叹后,她不再吭声,任由我架着往前走。
因为王实亚这一耽搁,这个诡异的事情又有了千篇一律的结果。我和王实亚在易初莲花里转了快一小时,还是没发现谢小欣的一缕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