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独占高楼玉沾霜

“我的事业还刚刚起步，没有你想的那么多。我这个人做事从来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从来也没想过我做错了事，对别人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所以我总是为了一个人或者一件事伤害另一个人。有时候我也觉得身不由己，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己不由身，走到头来才发现自己没剩下什么。也许熊掌和鱼肉不可兼得，选择一个就得有心理准备失去另一个。”我说道。

“我怎么觉得我们有点相似之处呢，不过你比我幸运的多，知道你比我早明白这个道理。”刘奇说道。

“我可不敢和刘哥你相比，至少你还很富有，并非一无所有。”

“我可不这么觉得，说句俗套的话，我现在穷的就剩下钱了。”

“有钱何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你可以安逸的享受生活啊？”

“可能我这么说话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但说句实话，随着我在金字塔上趴的越高，发现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可能爬到塔尖发现只剩下我一个人了。那种感觉用一个字形容‘寒’啊。”

“我觉得，像你这样的人，应该周围不缺少朋友啊，至少不会像你说的那么孤单寂寞吧。”

“朋友？有酒有肉，朋友的确不少，这些年我接触的人很多。公司员工、生意伙伴、社会朋友、政府官员，三日一大宴五日一小宴，端着酒杯称兄道弟，甚至磕头拜把子的都不少，有哪个是真心实意的把我当做朋友，一个‘利’字摆中间，大家互相得利，互相利用罢了。没有人会露出真实的面孔，只是看谁演的更好，看谁演的更动情，看谁的脸皮更厚一些。如果这也算朋友的话，我到真有不少。”

“就算这些人不行，至少你还会有同学什么的吧？”

“当然，上了那么多年学，同学倒是有一大把。毕业了那么多年，天南海北到处都有，大家都忙着干自己的事，时间久了，不少人彼此之间就断了联系。偶尔也会联系一些人，可是刚接通电话，发现我们聊来聊去都是当年那点事，大家都不愿意提起现在的生活，也许他们现在混的不好，就不愿意过多提起自己的事，人都是有自尊的，不愿意在同学面前低头；或者他们混的不错，也不愿意过多提起自己的事，人都是自私的，也不是怕你求他，至少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没事在一起喝点小酒，谈谈心里话的人真是少之又少。而且有的时候交一个朋友很难，得罪一个人却很容易，我这种性格偏偏就喜欢得罪人，弄的自己真像个孤家寡人一样。”刘奇看着李小护笑了笑。

“你是说你得罪了燕子吧。”

他的表情有些无奈，浮现出和他年龄不相符的沧桑，“是，我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犯了最不该犯的错误。我从北京过来就是想负荆请罪的，虽然燕子不想原谅我，但是我还是想来。前一阵子回了一趟家，一个人沿着我们当年上学那条路走了很久，竟然在那条最熟悉的路上走丢了。老家的变化很大，变得我几乎都不认得了，可是有些东西还是没有变，至少还存在我的记忆中。那些最熟悉的东西才是最难忘的，我们上学时那个老七中的教学楼已经换成新的校舍，但是操场还是那个操场，我特意去打了场篮球，和一帮孩子在篮球场上奔跑，好像我一下子又回到了高中时代，但是总是觉得那里少了些什么。我去燕子家里找她，三叔说她来广州了，于是我就过来了。看见她现在的生活挺平静也挺幸福，我心里很欣慰，真心的替她高兴。我这次来没有别的意思，不想打扰燕子的生活，只是想看看她，叙叙旧。我也没什么奢求，只希望我们还能是朋友。”

李小护愣愣的听了刘奇的话，仿佛也陷入了他的回忆，曾经的那条路，朝日和夕阳下两个熟悉的身影。学校破旧的教学楼，朗朗的读书声；长满杂草的篮球场，简陋的篮筐；挥汗如雨的奔跑，振臂高呼的呐喊；破碎的眼镜，盒饭的余味。在残存的记忆中，她努力拾起那些碎片，感觉依旧。她的眼神有些迷离，虽然她在极力的掩饰，但有些事情却是不能忘却的。

聊着聊着，菜已经上满了一桌子，大家都专注于说话，谁也没有先动筷子。

刘奇为我斟满了一杯酒，又独自倒满一杯。把盏说道：“今天我非常高兴，感谢你们能来。见到了多年的老朋友，又结识了新朋友，我们虽然渐渐老去，但是并不代表失去，不管过去有什么不愉快，我们还是要面对美好的明天，我的歉意，我的祝愿都在这杯酒里面，不多说了，干一杯吧。”

刘奇说的很诚恳，李小护也端起酒杯和我们俩碰了一下，把一杯金黄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们的气氛也有所缓和，李小护虽然没有说几句话，但也不再火药味十足了。毕竟爱情没有了，这么多年的感情还在。抛去一切，她还是那个小女孩，他还是那个小哥哥。

正如刘奇所说，我们大家其实都在演戏，我今天的角色是李小护的男朋友，自然会对她照顾有加。虽然事先我不喜欢刘奇这个人，但是今天见到他，却又一种看到自己的感觉。我突然心里对他有些惺惺相惜，同情大于厌恶。

毕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对面的不是夏金星，旁边也不是唐英，我有理由这么想。如果对面坐的是润子，我身边坐的是唐英，遇到此番场景有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想到这里，我心里五味杂陈，一阵酸楚。

刘奇估计在生意场上练就了一副喝酒的好本事，对于我这个刚步入社会的小毛孩子，当然是不在话下。几轮下去，我感觉自己有点飘了，上厕所走路都不稳，李小护想去扶我一把，却没好意思起身。

刘奇见状，主动过来搀扶着我，说道：“正好我也想去，我们一起吧。”

站起来走了几步，我便觉得天旋地转，好不容易挨到厕所，哇的一口吐了出来，顿时觉得胃里一阵舒畅。

出来的时候看到刘奇手插着兜，叼着烟照着卫生间的镜子，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他淡淡的和我说：“没事吧，周浪，今天对不住了，让你受累了。”

“我还好，没事。”我在手盆中用水抹了一把脸，好让自己清醒清醒。

他冷笑了一声道：“兄弟，你今天演的太辛苦，燕子真是难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