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为什么忽然提到戒指?她摸摸脑袋:“我不是把你的戒指弄坏了么,先去了一个修理首饰的小店,他说修不了,又去了这个戒指的品牌专卖店,他说的修理价格我承受不起,但是我保证,我一定会修好的。”
他短暂地沉默,然后闭上了眼睛,低缓地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在说:“也算是好事。”
“什么?”林羡鱼听不懂:“什么好事?戒指坏掉还是怎样?”
“有人帮我去死了。”他忽然又睁开眼睛,黑色的瞳里,满满的绝世的忧伤。
林羡鱼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从来未有过这种感觉。
像是她的喉咙被一双手给扼住,整个人被拽进了跟他的黑瞳一样漆黑幽深的世界中一样。
“你在讲什么?”林羡鱼喃喃的。
“不要按铃,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有人想害你。”她无力地申辩,喉咙里咕嘟咕嘟像养了几条小鱼一样冒泡泡。
“明天你的账号上会多一笔钱。”
“哈?”他的思维如此跳跃,林羡鱼压根跟不上。
“作为你受伤的补偿。”
哦,林羡鱼明白了。
不妥,思前想后还是不妥。
好容易把他的小命救回来,自己胳膊还受伤了,万一他还是被人给弄死了,这不是太不划算了?
她想了想又折回去,开始在他的床前转来转去。
转到那个人都忍不住开口:“你在做什么?”
像这种动都动不了的病患,他们的床都是很高级的,下面有轮子,可以将床当做轮椅推走的那种。
她把固定床的机关打开,然后把他正在挂营养液的铁架子也固定在床上,就动手推他。
“你做什么?”他问,虽然听不出情绪,但是好歹语调终于有了一点点的起伏。
林羡鱼很欣慰,终于觉得自己不是在跟一块木头讲话了。
“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太危险,你跟我去包扎。”
“你停下!”
“不行,安啦,大不了我把你的面具帮你戴上。”林羡鱼拿起床头柜上的面具给他戴上。
她推着床往门口走,她的胳膊要包扎,但是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又不放心,所以把他推到换药室,这样既能看着他又能处理伤口。
这里虽然是疗养院,但是所有的设施都很齐全,还有非常专业的换药室。
林羡鱼不知道这是不是怪人来疗养院第一次出来,他显得很不适应,面具下的长长睫毛不安地颤动着。
啧啧啧,林羡鱼在心里说,这么好看的人,怎么落得这步境地。
看他的身材颀长,身高肯定很高,如果站起来的话该是怎样一个挺拔的身姿?
可惜了。
怕他不适应,林羡鱼一路安慰他:“放心了,换药室没人的,他们晚上八点钟以后就下班了,刚才那个人想要杀了你,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房间里。”
换药室果然没人,林羡鱼推他进去,把门关好,又检查了一番窗户,这才放心地给自己处理伤口。
她打开缠着的纱布,血虽然已经凝固了,但是伤口有点红肿,而且蛮长蛮深的,得需要缝针。
她自言自语:“得缝起来啊,不然的话伤口会裂开,好久都好不了。”
可是一个人怎么缝针,自己给自己缝?
别说现在外科医生下班了,就算没下班,她若是让医生给她缝针,这个怪人不是不爱见人么,见到除了她的别人估计更加生气。
她咬咬牙,找出缝针的东西自己缝。
“麻药,针,线,碘酒,钳子。”她一边找一边嘀咕,找好了放在台子上,深吸一口气准备开缝。
怪人一直看着她房间里到处乱窜,终于冷冷开口:“你要做什么?”
“缝针啊!”
“你自己?”
“是啊,我自己。”
一张脸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被疼痛扭曲的略显苍白的面容,但是眼睛里却闪着生机勃勃的光:“我又不能找人过来帮我弄,人家问我怎么解释?对不对?我自己缝。”
她把麻药吸进针管里,消毒完就准备扎进皮肤里。
怪人忍无可忍的声音:“你留意剂量了吗?如果你打算一针把自己打死,我建议你先推我回房间。”
“不会死的,我是我们医学院的高材生,我用兔子试验过很多次的。”
“你是兔子么?”
“你稍安勿躁,我早点弄好,你也能回房间。”林羡鱼向来生猛,上学那会,第一次人体解剖课,所有女孩子都吐了,只有她冲在前方第一线。
连眉头都没皱,就把针头扎进了皮肤里。
刚好因为伤口太痛了,所以针扎进去竟然没有痛感。
她就站在床边现场直播,他一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这个瘦瘦的小女孩,简直就是个野人。
他冷冷地看着,等着她应声倒地的场面。
但是,并没有。
她打完麻药就开始消毒伤口,双氧水倒在皮肤上都起泡泡,她面不改色,完了还用针扎扎自己,喃喃自语:“麻药怎么还没起效果?痛死我了。”
夜色如水,凉意嗖嗖地从没关严的窗户缝隙中溜进来,林羡鱼冻的缩了缩脖子:“你冷不冷?你的被子蛮薄的,我给你去拿床被子。哦不行,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我脱衣服给你。”
她开始解她的护士服,他立刻拒绝:“不需要。”
“那不行,我得给你,别感冒了。”
“不用。”他情绪稍微激动了一些,手指头居然动了一下。
林羡鱼看到了:“你的手指头能动哎,中枢神经和末梢神经息息相关,你手指头能动你的胳膊就能动。”
“先操心你自己吧。”他声音凉凉的:“麻药的效用快过了吧!”
林羡鱼这才想起她的伤口,用针扎扎果然
身体不能动的悲哀,就是腿都长在别人的身上。
他被那个小变态给带出了换药室,受伤的胳膊不能用力,一只胳膊却有那么大的力气。
他在这个疗养院里换了无数个看护,每个人都惧怕他的面具,根本没有人有勇气拿下他的面具,以为面具下会是一张令人惊惧的面孔。
但是这个变态小看护来的第一天就摘下了他的面具,并且用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来赞美他的容颜。
他来的时候是两个多月前,他早就忘了这里是什么样子,只知道他的头顶的那个天花板的样子。
床的轮子在走廊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滚动着,他看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屋顶拐角的蜘蛛网,红点一闪一闪的监控摄像头。
他觉得自己有事情要提醒她:“这里有摄像头的。”
“唔。”变态小看护拖着床很起劲:“我们疗养院的设施很齐全的,到时候我会调出监控找到那个行凶的人。”
“包括你偷溜进换药室缝针。”
“呃?”她猛地站直了,仰头呆呆地看着摄像头:“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到时候你怎么解释?”
“就说是你,受了伤我帮你处理伤口。”
“我怎样受伤?”他在嗤笑:“一个只能睁眼闭眼的人,如何弄伤自己?”
林羡鱼看着他眼角微微地抽动的变化:“你是在笑么?我觉得你笑起来一定很好看,你应该多笑。”